登峰镇街头,虽然还略显萧条,但在元辰节,还是有不少游艺表演的,商家们也把握住时机,在沿街搭设彩棚,拿些小彩头吸引百姓来游玩,将街面上衬托出几分年味,来往的百姓脸上已经可以看到对未来的希翼。
平日里再穷困潦倒的人家,哪怕已经家徒四壁,粮筐见底,在这个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里,也得挤出几枚大钱扯几尺土布,为家里孩子添置一身衣服,买个有颜色的头绳。
有钱人家更是红绸高挂,彩灯处处,一副热闹喜庆的模样。
黎珩和陶信走在街上,一眼望去,如同两位结伴相游的富家子弟。
陶信此时没有一点烟阳最大的领主、郡守府嫡长子的样子,在街边小贩处买了一大兜子麦芽糖,一路走一路撒起来,引得一大群百姓孩子尾随成了跟屁虫,他看起来十分兴奋,很是享受这种“孩子王”的感觉。
黎珩看着他这副做派,亦是感到有趣,饶有兴趣的跟着,享受着街面上欢乐喜庆的氛围。
“珩哥儿,我觉得咱俩很像,都是个怪人。”
足足玩闹了半个时辰,陶信将手中的糖发完,孩子们陆续散去,他与黎珩二人并肩而行,闲聊起来。
“信公子何出此言?”
黎珩可是自认为是好好青年,自从来到大周他就小心谨慎,没有半点妄为,更没法和陶信的肆意妄为相比。
“嗨,这些年各族都认为我行为怪异,对我敬而远之,你可是极少数愿意与我相交之人,而且我可以看出来,你不是因为我的身份才和我假意相交。”
陶信散着步感概着,看来他对自身行为其实也有自知之明。
黎珩也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但心中腹诽着,明明是你好好的烟阳城不待着,天天往登峰跑,不把自己当外人,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这里才是你封地。
“但你和我不同又相同,你虽然表面看起来和那些庸人混在一起,但从你之前的行事看,又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气质,毕竟你我这种士族出身的,我可没见过几个把普通百姓当回事的。”
黎珩一愣,难道陶信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黎珩琢磨着该如何组织语言解释。
“之前只是觉得百姓生计艰难,身无替换衣,家无隔日粮,才会铤而走险行盗采之事,故而调整了一些规矩。”
黎珩确实觉得大周士族们对于百姓太过苛刻了,他听说有些偏远的地方真的已经到了赤贫的程度,吃了这顿没了下顿,一家几口只有一条裤子,谁出门谁换上穿着出去,都是实实在在正在发生的事实。
登峰镇内不大,二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城镇边缘的棚户区,这里住着的都是些最底层的贫苦百姓,陶信指向一户人家说。
“你看那家人,原本家境也算殷实,家中男丁前年服徭役时得了痨病才败落下来,今年更是连免服徭役的赎买钱都拿不出来了,只能让一直照顾他的妻子去,要不是刚好碰到你这服徭役就能领米粮的政策,怕是这元辰节都熬不到就得破家喽。”
听着陶信说的内容,黎珩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凛。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没在你这特意安插眼线,这些日子我来找你喝酒时,无聊在镇里转了转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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