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识到,楚凤楼这是在自杀。
紧接着自杀情绪开始蔓延,柳向晚说道:活着有什么意思?说罢,就地拾起割羊肉的尖刀来,攥在手中,仔细端详着刀刃。
韦绿也吼道:我这辈子太伤心了!
她呼喊着初恋的名字,从草甸子地下,搜出了黄金童那杆小口径运动步枪,将枪口顶在了下颚上。
黄金童带着哭腔说道:连自己老婆都看不住,我真窝囊,不如了此一生。他见韦绿拿走小口径,从草甸子底下拿出张舒望那杆松鼠十二号,也顶在了颚下。
张舒望去抢黄金童手中的猎枪,对黄金童说:我先来,你给我收尸,快八十了,连张裹尸的破席都没攒下。总得有把黄土吧?
林慕蝉对我说道:王得鹿,来生再见,我就是个魔鬼,一生做了太多坏事,我不该留在世上,我得先走一步了。
林慕蝉说话间,将神农古镰镰刃倒过来,要趴在地上刎颈。
瓜力士范令玉也开言道:人生长恨水长东,为什么人间有这么多悲欢离合事,看倦了,看倦了,不如一丈白绫,早上天台。
说着解下自己麻绳腰带,要寻树上吊。
瓜力士身旁的泥壶子,此刻从壶嘴里突突冒着热气,说道:那位行行好?一锤子把我砸了,有我这样的吗?太丑陋太丑陋,我不该在人世啊。
我看见那一汪发光的液体,忽然一阵悲痛涌上心头,我竟然流浪十三年,有家不能归,有房不能住,有钱不能花,飘蓬江湖,打打杀杀,饥一顿饱一顿,朝不保夕。有父母在堂,还有个未曾谋面的小妹,却不能和他们相见,咫尺变作天涯,我活着有什么意义?连林慕蝉都要自杀了,我何必苟存与世间,真的毫无意义,红尘不过如此,活着只不过是比死了闹腾些。
想罢,我从腰间拔出了鹿骨刀。
鸿蒙老道顿足捶胸,口道:坏了坏了,着道门了不是。
说罢双手在空中舞动,只见周边人手中所持的利器呼啦啦都飞到了鸿蒙老道胸前,在半空中团成了一个杂乱无章的团子,包括我的鹿骨刀。这是鸿蒙老道搬山运海之法。十分厉害。
鸿蒙老道收走了我们的利器之后,楚凤楼再次冲向篝火,鸿蒙老道隔空推手,使了一个八步打灯,楚凤楼怪叫一声,被震出三十米开外,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其余人等虽然心下明白,却都口眼歪斜,自己对自己恼恨不已,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地上。
鸿蒙老道将手上下一翻,指天画地,我只觉得胸口一震,瘫坐在地上,再也无力站起来,我看其他人也和我一样,包括那个瓜力士。
紧接着,鸿蒙老道将酒杯、瓶中的剩酒,都倾在一只不锈钢盆里,颤巍巍的端着一盆子白酒啤酒混合物,走到那怪物面前,扬手浇去,那怪物一动不动,因为它已脚下生根,无法动弹。一盆子酒浇完,那怪物竟然被浇化了。
像三伏天的冰棍一样,生生化掉。
那怪物化掉过程中,我心间渐渐有了喜色,不再过度悲伤,不再寻死觅活,想想刚才的举动,懊恼不已,好端端的为什么想自杀呢?
直到怪物化掉,我心智才恢复正常,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嚷嚷道,刚才好险。
楚凤楼也走转回来。大家争相问这东西到底是何物。
鸿蒙老道指着那狸猫对众人说道:楚凤楼先生,你不要太冲动,我刚想给大伙介绍此物,你就扑上去把它咬破了,要不是我怀有博物之术,咱们今夜都得死。此物叫作‘忧’,脚下生根,能拦人去路,可有一样,你不惹它,它不惹你,自会消失,你若打它,它就喷溅体液,这体液叫作忧水,常人一见,必然忧伤不已,瞬间抑郁,自杀想法层出不穷。昔年汉武帝东游至函谷关,有此物当道,状类青牛,足下生根,士卒震撼不动。百官大惊,独东方朔识得此物,灌酒数斛,其怪乃消,汉武问其故,对曰:此怪名忧,患之所以生也,此地必是旧秦牢狱,忧患所生,以酒可解,若不然,此物射浆,人见之忧患而死。汉武帝叹道,博物之士,至于此乎?
咱们这豹伏山头,不是牢狱之地,但辽东大法师能炼就此怪,手段不俗,辽东大法师所炼怪物,索命法术虽不甚高,却往往出奇,你们一定要小心。
林慕蝉道:老仙师,你手段如此之高,为什么就不能帮我们打败雪玲珑和辽东大法师呢?
我补充说:除了辽东大法师遇强则强之外,肯定另有原因。
鸿蒙老道一脸无奈,说出一句让众人惊讶不已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