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忖道,这个东西只需要按虫书上的星度分野找到云阳山即可。黄昏时分守在洞口,用塑料袋兜一袋子即可,需要二钱半,得用个大塑料袋。
鹿还丹,林间老鹿,年久失岁,山中无甲子,常有高寿长须之鹿,此种鹿夜夜望月,补气炼丹,晨昏如梭催岁月,几十年功夫能在体内坐下内丹,谓之鹿还丹。
此物非常稀有,也难淘换,因为此物一听名字就知道是道家长生药,仙方中的物品,虫书虽然记载繁杂,却没记载这鹿还丹这种东西,按说能练内丹的鹿也不失为一种虫,可能赶虫的前辈们没有长生不老的心思,对这种东西不大在意,本来嘛,赶虫是赶虫,炼丹是炼丹,隔行如隔山。我如果找到鹿还丹,少不得在虫书里记上一笔,也算对得起后来徒子徒孙。
炼鹤饼,以老鹤之肉作脯,谓之炼鹤饼。
此物最是寻常,无非是鹤肉作脯,这个唾手可得。
白虎术,白虎者,仁兽也,虽是食肉,却不噬魂魄,其有白虎术,能令被吃生物,魂灵播种,附草重生。山间白虎食羊,必留其首,吃剩下的山羊头,被白虎刨坑埋掉,此羊头历时三年,生出异草,谓之羊头蕨,此物有七分通灵,每年结果二枚,其一雄,其一雌,称作白虎术果,简称白虎术。
有山间母羊,偶食雌雄二果,不交而孕,平常羊妊娠五月即诞,此羊妊娠七月而诞,生出来,只有一角,称作独角羊,其余与常羊无异,因此虫书不载。
我暗暗犯难,这个白虎术果比较难寻。
大灵豆,华山陈抟老祖传下大灵豆药法,服一粒,四十九日不饥,筋强骨健,颜色反婴。
此药是仙药,不好淘换。
不老霜,世有寒霜鸟,虽六月中,能在枝头造吐霜喷雪,令小虫僵卧其中,不能动弹,只要寒霜鸟不去啄食此虫,则霜雪百年不化,是为不老霜。只要啄食霜雪下小虫,霜雪须臾即化。
我一看寒霜鸟三个字,心下明白了,这种鸟在虫书中有记载,我师祖就赶过,可我们赶虫人对其所吐之霜不叫不老霜,而是叫锁虫霜,这种鸟是靠霜雪夏天捕虫的。物同而名异而已。因此乍看妖方时,我不认得这味药。
这味药,我能寻来,只是时间问题。
四脑丸,即乌雀,飞羽佳人,紫萱鸟,瓦亭仙,四鸟之脑蒸熟,合为一丸,曰四脑丸。飞羽佳人是一种鸽子,瓦亭仙是鹳。这个倒是容易。
金雪斋在短信后面,还有对此方的评述:此方以四脑丸为君,食鹊脑而中毒,当以四脑为基克之,此方中多用冰霜之物,这是一味寒药,服用后,鹊玉之毒可解,却也落下个副作用,时令与常人颠倒,即暑天手脚冰冷,天越热,身体越冷,冬天手脚燥热,容易度过,夏季常觉寒冷异常,须多穿棉衣,从此寒暑颠倒于常人。
我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解毒以后,还会留下副作用,夏天冷,冬天热。不过这都是细枝末节了,作为一个叫花子,夏天穿棉衣又能如何,我是无所谓。只是苦了柳向晚,但总比身带鹊玉之毒强的多。
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第二天中午才起,张舒望在用茶水泡胡子,黄金童在山口处割破了自己手腕,给生铁孩充血。还给生铁孩穿上了厚厚的衣物,带着个遮雨帽,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是生铁孩,多半会以为是个普通小孩。
我睡得晕头晕脑,又想起金雪斋所说的话,总觉得他太轻描淡写了,忍不住又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说:金先生,昨夜你说寻这些药不难,我就随便问你一味,你说大灵豆我去什么地方找?
金雪斋说道,大灵豆好弄,大宏发生前,在鲁北认识个环保局的副科长,叫薛守义,此人前几年疯了,在路口见人就发传单,说是那年的八月十五他要设坛成仙了道,请人们去观看,他所在单位觉得身为公职人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有失组织纪律,有搞斜教的苗头,以劝访的形式将他拖回家里看起来,那年八月十五他想从家里逃出去,结果被绑在家中整整三天,妻子哭,孩子闹,好歹算是熬过八月十五,没让他成所谓的仙,不过此人后来还是逃出,抛弃撇子,离家出走,和几个道友组了个小仙班儿,躲在终南山深山里,烧炉炼丹,大宏发曾去找过他,想拉他进老龙团,他没同意,找他时曾见过大灵豆。我刚处理完大宏发后事,他手机里有薛守义电话,可不知道还通不通,你去找找看,只要找到,甭管是求还是偷抢,总能弄到大灵豆的。
我听闻至此,惊叹一声,这样也行?暗三门江湖真是藏龙卧虎,还真有人组建仙班,还是个有正式工作的体面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当即,大宏发给我说手机号,我正用草棍在地上记。
就听山口处,黄金童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
我远远望去,只见山口处走进一个人来。那人是个清秀少年,眸子明亮,衣衫整洁,说话温文尔雅,只说道:不用惊慌,我只是来下战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