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付扑天雕,用不着鹿骨刀和打兽龙筋,真要让我上前一刀一枪的干,有失赶虫人身份,天下物类相感,任你扑天雕再大,也是鹰隼之属,自有能降住鹰隼的法儿。最损的法,是用桐油,设局让鹰隼飞来,以桐油浇之,此鹰隼一辈子飞不起来了,任人宰割。为什么呢?毛羽最忌桐油,一旦粘上,羽毛只剩一根杆儿,呼扇之下漏风撒气。
比较俗的方法就是用网。比较雅的方法,用蜗牛的粘液,蜗牛的粘液有三用,解蝎毒,杀蜈蚣,醉鹰隼。有人吹牛说见过一条蜈蚣抱着蜗牛啃,不知就里的连他吹牛也听不出来。
但我并不打算与楚凤楼合谋这场事,总觉得楚凤楼这人太油滑,不大靠谱。凡与人合谋,一见面交谈不说事成之后如何分成,多半不靠谱。
我虽少经世事,但收音机听得不少,如今街面上的人,合伙做生意有个独吞的秘诀,那就是不分帐,张口闭口咱们还得上机械,扩大生产,总得发展呀,不发展就是死路一条,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不分帐,到最后就剩下稀里糊涂一片烂账,和一堆收废铁的都不愿意要的破机械。哭都没地儿,所以合伙必控财务,这是江湖常识,管不住钱管不住人,还创什么业?
天下兄弟反目,夫妻成仇,不是打天下的时候,而是坐天下的时候。这简单道理我懂。
因此我假意对张舒望说:“要说走兽,这两样就够了,为什么呢?走兽无非是一扑一咬的伎俩,可这飞禽不同,一是飞禽便于偷袭,二是飞禽速度太快,有那两件东西自保可能都成问题,更甭说照顾其余人,怕是很困难。”
我说了困难话,意在让楚凤楼打退堂鼓,待到楚凤楼对这株树不大上心了,我们老少三人加上林慕蝉,再来伐树,还能少分一份。
要做大事,就得有鲁虾蟆那股子独劲儿,混江湖不是过家家,二十四史都读遍,才知晓天下都是无信无义的流氓打出来的。
比如刘备吧,三国演义吹得宅心仁厚,但旧时说书的不这么说。
说刘关张弟兄三人,在一个集市上做买卖,张飞卖肉,关羽贩粮食,刘备打草鞋,三人相熟以后,总是关张二人请客吃饭,刘备从来是吃别人,长那么大没请过客。
有天张飞和关羽也恼了,两人准备设计捉弄下刘备。张飞家中有口枯水的砖井,在井上铺了张席,席上摆了把椅子定为上座,旁边摆桌子,然后请刘备来吃饭,要他上座。
不想刘备坐在椅子上没掉到井里,关羽很奇怪,掀开席来看,见井中有个龙头顶着椅子。关羽也想坐坐,刘备让位,关羽一坐也没掉下去,张飞掀开席一看,井中有个虎头顶着椅子。张飞也要坐,坐上也没事,关羽掀开看时,井中是个豹子头,因此三人才桃园结义。
赶虫之外,我仅从鲁虾蟆那里学来这么点见识,正洋洋得意,不想林慕蝉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做出许多怪物相,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上牙齿咬着下嘴唇,好像是在下决心。
我问道:“林慕蝉,你想说什么?”
这一问不要紧,引出个翻天覆地人,林慕蝉出世只在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