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心下凛然,手下意识就放在了大腿上,微微转向柳爸爸,恭敬道:“不知道叔叔指的是?”
柳光霁便了然了,那就是没有。
郊区修往机场的公路又宽又直,他们现在开的这段还没什么车,往前过个转盘就不一样了,市中心、高速、过路,几个方向的车流汇聚在一起,立马就车水马龙,像是两个时代一样。
是啊,恍如隔世啊。
“其实这些话本不该由叔叔告诉你,但是我家那丫头……”
“她的想法,我这个当爸爸的多少能够猜到一点,不至于难以启齿,她大概是觉得没必要。”
“我和你阿姨,当初算是白手起家,她是护士,我是做医疗器械的,做了十多年,也攒了点家产,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在水城这个小地方也算是个富家翁了。”
“我和你阿姨就那丫头一个闺女,从小就宠着,丫头也争气,一直都是好孩子,尖子生,原本是前途无量,是我和你阿姨不好……”
“她读高三那年,医院里死了人,小男孩,才八岁,家里独苗苗。青霉素过敏,家里人走医生关系,没做皮试就吊水。”
“算是医疗意外。”
“你阿姨扎的针,她这个人吧,太容易相信人,稀里糊涂就背了锅……”
“判了刑,医院不担责,全款我们家赔。”
“其实我能理解,人家独苗苗一个,只要能私了,倾家荡产我都赔。”
“以前家里你阿姨管账,她喜欢炒股,我们都知道,也没过问过,谁知道那年股市崩盘,全亏了,我卖了公司,跟亲戚朋友东拼西凑,欠了一屁股账。”
“我家里五个兄弟姐妹,你阿姨三个,现在都没什么来往,就是那时候断了。”
“当然你也看到了,家里现在是起来了,但这不是叔叔我的本事,是我闺女。”
“整个高三,别人闷头冲刺高考,她埋头写小说,就这样,还考了她们班第一!”
“整个大学四年,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没买过一件新衣服。别人大学多姿多彩,出去玩,谈朋友,她都没有,就是写,往死里些,咬着牙把家里的窟窿补上了。”
“这些你阿姨都不知道,她在里面待了大半年,出来得了抑郁症。所以从那以后我们都哄着她,我是应该的,就是委屈了那丫头,委屈……”
“叔叔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告诉你我闺女有多出色,她有多出色不用说,你不瞎都看得出来。叔叔就是跟你提个醒,你们能不能成,看你阿姨,那丫头孝顺,如果有一天她突然跟你提分手……或许就是你阿姨复发了。”
坐在飞机头等舱上,苏酒脑子里还徘徊着柳爸爸的话。
一位年过半百的父亲,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了。
柳爸爸没有说柳白那几年有多苦,也不用说,一个数字就足够了。
400万!
除了当年欠的债,连本带利,还有她母亲的治疗费用,为了让母亲安心,把父亲的公司,空壳买回来。
很难想像,这是一个大学还没读完的,没有背景、没有人脉的女生,不出卖身体为前提下,独立完成的。
除了震憾,苏酒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