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架满载着来访媒体记者的米—35直升机升空,在营地上方盘旋。
最后一架直升机也上好了人,陈功正在送别走在最后的岑可待。
“可待,等送走了这些记者,你再陪着老爷子他们几个好好在雅库兹克转转,我最晚后天上午就会过来,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来。”
“其实他们不想休息的,我,我也不想离开…”岑可待扭捏道。
“我们同胞的确有这个干劲,可雅库特人不行啊!你也看到他们干活时的懒散样了。
他们来了一周多,早就心思浮动了,磨刀不误砍柴工,还是让他们回去修整几天吧。”
陈功无奈地笑笑。
“还有,两位老爷子可是国宝,我们也不能让他们累着,否则我可担当不起!我要谢谢你刚才帮我一起劝服他们。”
“这也是我担心的,你不用谢我的。”岑可待温婉一笑,双眸冷静地看着他,“真没有其他事?”
“其他什么事?真没有啊!”陈功只能摇头,装作若无其事。
“那就好。我走了。这事我们不会和其他人多说的!”岑可待深深看了他一眼,将走未走。
“满满,这两天你可要听可待的话啊,不然后天见了,我不给你吃东西。”陈功拍拍她怀里满满的小脑袋。
满满睁开眼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往岑可待怀里钻了钻,不再搭理他。
“这个小混蛋,有了妈就忘了爸!”陈功笑骂道。
“你说什么啊!”岑可待剜了他一眼,转身上了直升机。
陈功笑呵呵看她坐到裘老爷子身边,朝机舱内几人挥挥手,用力拉上了舱门。
这架直升机升上天空,汇合了之前的两架,组成一个队列,径直往南方飞去。
“这几个华国专家怎么也回雅库兹克了?”前面的一架直升机中,紧贴舷窗观察后方动静的《今日俄罗斯》报记者贝科夫疑惑地嘀咕道。
他边上坐着的《雅库兹克人》报记者,他在莫斯科读新闻系时的同学、老朋友瓦西里耶夫不以为然地说:“他们来这边好几天了,趁这次送别国内来人,去雅库兹克休息两天也很正常吧!别说他们,如果让我来这里呆上一个礼拜,我也会发疯!”
贝科夫摇摇头,依旧皱紧眉头。
就在这时,后方地面上突然遥遥传来一阵欢呼。
贝科夫赶紧再次贴近舷窗往后方俯瞰,那处大工地上,黑压压的人群汇聚在一起,无数双手伸向天空挥舞。
欢呼声显然来自于他们。
“这帮华国人在搞什么鬼?”他看了好久,直到那群人变成黑点最后湮灭在灰褐色的苔原中,才疑惑地收回目光。
“可能是在鼓动气氛吧。”瓦西里耶夫不以为然道,“你知道的,华国人最擅长搞这些。”
“别忘了,我们也曾经很擅长,他们还是我们的学生,是我们教会了他们!”贝科夫激昂地说。
“我的天,贝科夫,你还是像在大学时那么纯粹、激进!”瓦西里耶夫撇撇嘴,“你可别忘了,我们已经毕业十年了。”
“哪怕二十年,我还是我!”贝科夫神情坚定,然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瓦西里耶夫,“倒是你,瓦西里耶夫,来到雅库特十年,我看你的皮肤也快变了。”
“你了解我在这里的经历吗?”瓦西里耶夫像是被刺到了,差点跳了起来,勉强压低了随着怒气一起爆发出来的高亢声音。
“我只是个职业竞争的失败者,被发配到这片远离莫斯科的荒蛮土地上,混杂在与自己肤色语言都不同的人群中,你希望我可以做到多好?”
贝科夫静静看了他几秒,然后轻拍他的肩膀,真诚地说:“我了解,我也理解你,兄弟。”
“不,你不会真的了解,我,我也不再需要理解。”瓦西里耶夫沮丧地摇摇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贝科夫看了眼机舱最后方,那里坐着一个年轻人,是那名华国老板的贴身保镖,此时他正打着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刚刚发生的一切。
“Опятьпотерпел…”贝科夫心中不屑道。
这句话翻译成中文就是“图样图森破”。
对于贝科夫这样当了十年记者的人来说,什么人没见过,更别说他还经受了其他特殊的训练,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在他眼中就像只雏鸟,浑身都是破绽。
“也就身手比我好些,不愧是华国陆军的退伍军人,只比我们的陆军差一点。”
他眯起眼睛,又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个风姿不凡的年轻人,心中生起隐隐的烦忧。
你的确有些手段,竟然找来了华科院,那两具遗骸可能很难压下来了,那么…象牙!
那是我们的财富,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被掠走!
哪怕我们衰弱已久,也不是谁都可以觊觎的,纵观历史,只有我们可以掠夺…!
心中瞬间又是豪情万丈、斗志昂扬,他捅了下正打瞌睡的瓦西里耶夫,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回去后,联系你交好的那几名议员,让他们马上提起临时动议,一定要尽快阻止这边的发掘!”
“需要这么着急吗?”瓦西里耶夫睁开眼睛,先看了眼机舱后方,然后又眯了起来。
“我安插进工地的人刚才偷偷告诉我,到今天为止,他们才挖出三十几对象牙,还没有他们在雅库兹克市场里收购的多,根本还没到运出的时候呢。”
“我总有种说不出的不安,所以还是尽早吧。”贝科夫直接道。
瓦西里耶夫被他难得的坦诚惊讶到了,认真地想了想,点了点头,“回到雅库兹克,我就去拜访那几位议员。”
“现在只能希望那几名议员能尽快发挥作用了。”贝科夫还有些不满足,“可惜那边手机没有信号,你很难与那个工人保持实时联系,否则我们可以盯死他们的一举一动,那就更有针对性了。”
“他们要想转运出来,必须通过雅库兹克,我们在这里盯住他们就好。”瓦西里耶夫笑了。
“他们会不会用这个?”贝科夫脸色忽然变了,指指脚底,“雅库特当局有充足的理由保护自己的利益,我们没办法直接干涉他们。”
瓦西里耶夫一愣,随即直摇头:“贝科夫,你太敏感了,我早说了,他们现在只收获了三十几对象牙,还远远没到运送的时候。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担心他们,而是莫斯科那边!”
“…我知道,可杜马同样不是我们能直接干涉的,我们只能影响其中的一部分人,通过他们来推进法案的制定,这需要一段时间。”
贝科夫苦笑摇头,见瓦西里耶夫撇嘴,说道:“好吧,回到雅库兹克我会联系报社,让主编再去催催我们的关系,想办法也搞一条临时动议出来。”
直升机在雅库兹克机场降落,马文带了几辆汽车过来迎接他们。
记者们将在雅库兹克住上一晚,然后搭乘明天上午的航班离开雅库特。
马文先把两位老爷子、两个学生、岑可待迎上了第一辆车,然后再过来迎接另外两架直升机上下来的客人。
贝科夫看了看全部由本田越野车组成的车队,装作随意地问道:“我们过来时乘坐的萨满呢?”
马文笑着回答:“您说萨满啊,工地那边急缺蔬菜,萨沙带人驾驶它们去郊外农庄采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