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轻舟慢慢低下了头，有些愧疚。
黎素把密信和账册放到一旁，看都没看一眼，只跟轻舟道：“能拿来便是大功一件，还什么全不全。这是你的功劳。”继而蹙眉轻斥道：“你也太鲁莽了。你查到在哪我让人去取就好，何须自己冒险？”
轻舟摇了摇头：“他那个人一向最为谨小慎微，睡觉都要带在身上的。连我都是跟他进了罪己殿才有机会得他信任，其他人根本近不了身。若派变色龙这样的探子去冒着大风险不说，还不一定成功。而我取，是最好的法子。”
黎素观察了她一会，半晌问道：“轻舟，你对凌御是不是……？”
轻舟像是料到黎素会问她一般，只落寞的一笑，“黎姐姐，你别担心我。从我到了他身边就是抱着别样的目的，又何敢谈情爱？只是，我见证了他从意气风发到颓废，再到如今的狠厉……”
她声音一下哽住，让黎素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想也能理解。轻舟半生凄苦，在阳川郡那个民不聊生的地方苟延残喘，又被郡守霸占始终没遇到过好男人。而凌御……为人自不必说，光凭相貌，他可是跟凌寂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能做到太子之位，无论从才情还是能力都是一等一的。
轻舟骤然遇见他，又被他所宠爱，自然难免逃脱情网。
黎素忽然升起深深的自责和内疚。好死不死的她为什么偏偏要把轻舟推到如此位置上。
她哑着嗓子道：“是我……毁了你的一生。”
轻舟一惊，赶紧解释道：“姐姐千万别误会。我能活着都是你救了我一命，何谈毁我？我……我知道他是坏人，他做了那么多坏事，若不是他以为退让，苍云又如何会失去那么多土地，百姓又怎会流离失所？我只是……”
她无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轻声问：“黎姐姐，若尘埃落定，他还有命活着吗？”
黎素缓缓抬起头看她，眼眶泛红，不得不残忍的道：“恐怕……不会。他陷害忠良，勾结敌国，卖国求荣，更犯下弑君之罪。怕是……”
轻舟难过的垂下眼睛，复又硬挤出一丝笑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失态，“其实我早就料到了。应该的，这是他的命。”
黎素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抬手附上轻舟的手背，“轻舟，你这么通透，这么好，以后会有更好的男人等着你的，别困在错的姻缘里。”
轻舟淡淡的笑道：“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又谈什么姻缘？”又发现黎素更难过，便赶紧劝道：“姐姐别乱想，我本也没打算嫁人的。跟着姐姐一辈子，不好吗？”
黎素深深的看着她，半晌忽然道：“你要是实在忘不了他，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饶他一命！
若要搭上一个如此心地善良姑娘的一生，她宁愿放凌御一命，算是补偿对轻舟的亏欠。
“不，”轻舟打断道：“姐姐千万别为我改变决定。”她咬了咬唇道：“其实想想，也不过是我一厢情愿。在他心里我恐怕只是一个可以相信的妃子。当他知道我要偷密信的时候，是拔刀要来杀我的。若他对我有半点情爱，又怎会舍得……”
是啊，若真有心，即便知道轻舟背叛他，也不会狠心下杀手吧。
黎素叹了口气，“你既然都明白，又何苦念念不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