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态慵懒,神色娇恹。
不似以往那般,只给人冷硬狠戾之感。眼眉上挑含着几丝诡谲邪魅,完全迥同于往日的暴烈血腥。
这种陌生的感觉,他每见她一次,就更强烈一次。
今夜所见,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凤墨影忽略了他眼中的探寻,直接伸手拨开一点纱帘,低语道:“呈上来!”她气虚而语音低回,别有一番暗哑嗓音,娇媚风情。
眼前的青夜离尚是处变不惊地将手里一路捧过来的册子递了过去,脸上的表情亦未曾变更过;然而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北堂渺,却似被她给惊着了,胸腔里的一颗心脏不禁怦怦地蹦跶个不停。
凤墨影将册子取回了轻纱之后,就着凤榻旁的灯火仔细地翻看了两页。她只觉得头昏脑胀,眼前纷乱,捧着那一叠厚厚的册子,两只手臂都在不住地发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她若无其事地将册子合起来,转放在身旁,又歇了半刻,才说道:“册子先留下来寡人细看,尔等辛苦了。夜离你也先回去好生歇息,明日寡人再与你细说其中诸般事项。”
青夜离细细地分辨着她的呼吸似乎有些异样,不由问道:“陛下从朝阳台回来后,身上的伤可有养好了?”
凤墨影心中一惊,他此刻为何会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谈起了她的伤情来了?这厮又是怀着什么的心思?
她心里想着,口中却是随意答道:“已然无碍,不必忧心!”暗中吐槽道,以她现在与他的关系,这个牵扯到帝王机密的事情,也该是他可以问的吗?
“那便好,有灵染在,想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陛下康健有碍的。”他温和地说了一句。
岂不料,这一句话此时此刻对凤墨影来说,却是锥心之言了。
只怕是死得更快!
凤墨影唇角微垂,孕起一抹冷笑,却只是一闪而过,不为人知。
她心中疼得难受,口中苦涩难言,却还是道:“确实如此!灵染心细如尘,且医术了得,寡人的康健就不劳夜离你挂心了。”
逐客之言已下,青夜离识趣地翘唇一笑,明艳眼波流转,躬身行礼道:“那好,夜离就此告退了!”
“嗯。”凤墨影懒懒地应了他一声,颇有些冷漠敷衍的意思。
青夜离从容自得地转身离开,步履清雅,却是眉梢微皱。凤榻之上分明还有着另一个人的呼吸,却是为何要极力压制自己的气息?而在这寝室中那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又是出自于何人的身上?
是女帝受了伤?
还是别人?
何人会在凤榻之上,女帝的身畔?
答案似乎是呼之欲出,以女帝如今与雪灵染的亲密无间,除他之外,更不作旁人之想。
但等他走出“来仪殿”,走向“东辰宫”的时候,心中原本笃定的想法却是被全盘否定了。他的脸上一时间竟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只因看见此刻正从前往编修局的路上走回来的人,一袭青衣在沉沉夜风中飘逸轻飏的人,正是雪灵染。
雪灵染走得近了,便瞧见青夜离亦站在回宫的路上,又似在等着他般。此刻,青夜离的唇角露出了一丝轻嘲的笑意,说道:“原来竟不是你!”
听着这么一句莫名其妙又似暗含深意的话,雪灵染微微挑眉,凝定了他的脸,似在分辨着那话中的意思;又似乎是并不在意他说的是什么。
青夜离笑了一笑,眼眸中的光亮微微清澄,又道了一句:“你这般的费尽心思,到头来又是得到了什么?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清冷的人,不料却是情热如火;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明智的人,不料却是自甘坠落。”
“阴阳怪气。”面对他的奚落,雪灵染面不改色地回应道。
青夜离唇角笑意浮离,点头道:“你看我阴阳怪气;我瞧你糊涂透顶,你我也不过是这天地间的一尊扯线木偶罢了。”
“何必怨天尤人,自怨自艾?”雪灵染的面色冷清,宛如淡拂青霜,寒梅傲雪,责问道:“这个世上除了儿女私情,还有天下为公。你既然自诩高明,又何以陷于狭隘?”
青夜离闻言淡然一笑,随后,转了转语气轻言道:“‘东辰宫’中有好酒相待,尔可愿同往?自入宫以来,未曾与子促膝长谈,同销万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