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噙住苦笑,暗骂自己愚不可及,如坐针毡的感觉,让她每一刻都在煎熬。凤墨影几乎是硬着头皮道:“呈证物!”
紫珞闻言应诺,让门外那个跟随沐颜前来的随从将手上的证物交给了她。然后,她双手捧着木盘往殿内走入,一直走到凤墨影的身侧,将它们一一呈放于案面上。
一垂首,紫珞又退了出去,脸色与脚步皆有些凝重。
“陛下,请看。”沐颜道。
凤墨影迫不得已,只有战战兢兢地垂眸去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面前的一张画像,用墨浓淡合宜,线条优美,勾勒出来的人像栩栩如生,叫人一看就知道画着的人是谁。
她指尖冰凉,看似镇定地连续翻了下面的好几张画。上面来来去去画着的皆是同一个人,差别只是有的是正面绘像;有的是侧面视角;有的是临风玉树;有的是正襟危坐,甚至还有几张是玉山倾倒之相。
凤墨影看着这些画像,心里有些很不是滋味。
只因这画师的画技十分的精湛,无论是容貌、神情、动作、体态,每一张画像都画得传神之极,难以相信若非极度亲密的人,又怎么会连如此细节都能描绘得这么的逼真?
她抬起眼眸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望了雪灵染一眼。而这一眼中的神色,又极其的让人难以揣摩。
雪灵染被她这一眼瞧得微微皱眉,目光浮动。
“这些画像是何意?”凤墨影又望向沐颜问道。
沐颜不苟言笑道:“这些画像是被人悄然送至臣府上的,上面留字:凤羽影珍藏之。臣对此有诸般不解与诸般的猜测,便妄自将其呈于玉堂署林鹤林学士。经他鉴别,这些画像皆是出自凤羽影之手。”
凤墨影不得不惊叹,能用毛笔画出如此惊艳的人像,竟是出自那个看起来骄横跋扈的女子?她怔了一怔后,却是有些不大想起来林鹤是谁?但听沐颜的语气,这个人似乎是一个很有权威性的专家级人物。
对于凤曦国种种人事缺失的空白,她自己也是很无语的。
谁让她是外来的呢?
此刻一时间,她不由有些缚手缚脚,不知该做何反应才恰当。
雪灵染眼眸当即掠过她的神色,便似无意地提起,道:“林学士画艺高超,当年又曾教授过皇家子弟,自然是能辨认出来当年弟子的手笔。当年虽是短短时日拜习,我等亦是受益不浅。”
沐颜朝他一瞥,眼中神色不明。
凤墨影却是立刻接收到了雪灵染朝她传递过来的信息,虽有了一些了解,但还是不敢胡乱发言,只好以点头代之,脸上故作深沉状。
不容易啊不容易。
待转眼看向案面的画像时,心中又有一种别扭难以言喻。
她又抬首,深深地望了雪灵染一眼,然而并不想说话。
雪灵染又确认了一次她古怪的眼神后,心中似得到了什么验证般,蓦然变得不舒服起来。他眼角眉梢间隐隐地透出了一丝的厌恶出来,直勾勾地看着她不说话,但是眼神中的担忧倒是让她一眼明了。
忽然之间,殿中的画风有点走偏,有点怪异。
沐颜却能自说自话,硬是将这其间突然清奇无比的画风给扯了回来,出言道:“陛下,凤羽影何故要珍藏着一个人的画像?”
我怎么知道?
凤墨影唇角微动,真想直怼他这么一句。但她如今的身份是君王,总不能这么顽劣,这么任性,但又实在不想搭话,只能语气不明地给他一声回应:“嗯?”
沐颜也因此肃然了半息,才缓过神来,干脆指明道:“这画像上的人是雪公子,岂非有些巧合?‘秋风苑’死士身上的创口与雪公子留在臣右臂的创口如出一辙;凤羽影所绘所珍藏之人亦是雪公子;更有沈晨无故失踪,又牵连到了雪公子,这一桩桩件件的事情看似松散如沙,却又是紧密相连。”
凤墨影神色一凛,看不出深浅地盯住他。
沐颜半分不让地道:“‘秋风苑’的死士被杀,最有可能是他知道的秘密太多,有人怕他泄露而杀人灭口。恰巧当天晚遇上搜宫不幸在废苑搜出,也因当晚戒备森严,凶手恐暴露行踪,是以未能及时将尸体掩埋,只能先丢弃于枯井中。”
“然而,在朝阳台遇刺、在宫里沉水香中藏毒,这些事情定会有一个在陛下身边的人照应行事,才能更好的逃过凤翎卫与暗卫的耳目。有时候杀人者与救人者亦是极易混淆。特别是在被刺客围攻而极端混乱的情况下,若杀人者在情况不利于己的形式下,倒戈一击,就很有可能蒙骗了别人的耳目,给人错觉而成为了救人者。”
他一番的推论下来,凤墨影不得不承认她自己也听得惊心动魄。若然此刻坐在主位上的人是前女帝,以她那着名昭彰的疑心病,此时此刻听着也应该会对雪灵染升起了疑心吧。
客观而理性地撇开了盲目的信任而言,凤墨影也得认同沐颜的这一番猜测是很有些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