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墨影始终对视着他的那一双眼睛,充满了迷恋。世人皆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意是藏不住的。而最能透露人心的地方,就是人的那一双眼睛。她便是在这一双眼睛里面看见了他那一颗热腾的心。
除非,他的演技已经到达了无时无刻都能保持着对她的伪装。
不可能的。
凤墨影在心里摇了摇头,可是那一盏蓝色火焰的油灯又是怎么回事呢?
“墨墨,可是有了心事?不妨与我说。”雪灵染细心地发觉了她眼中的情绪,长眉微蹙,忧心地道。
凤墨影犹豫了片刻,拉住他的手往案几旁挨着坐下,在雪灵染的等待中,她终于问道:“阿染,你榻旁的那一盏灯,并不是一盏普通的灯?它究竟是有什么效用?”
她立刻察觉到牵住雪灵染的那只手,在瞬间就能感受到了他轻微的颤栗。凤墨影转脸望住他的脸庞,眼眸里充满了诚挚。她不能让旁人有攻击他的理由,而这一盏灯如果当真是沈晨口中的‘摄魂莲华’,那么人证物证俱在,将会成为对付雪灵染的利刃。
她的心此刻是有些许惶然的,她相信雪灵染不会对她不利,但是旁人不会,只会恶意地揣测,甚至是心思阴狠的扭曲事实。她害怕见到这一幕,也害怕自己一无所知,想要护住他,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去做。
“墨墨,你是否知道了些什么?”雪灵染有些动容地看住她,轻声问。那一双轻透清辉的眼睛里情绪瞬息间复杂到了极致,反而让人分辨不出来那些都是些什么心思。
凤墨影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如实地对他道:“你是否有一位师兄叫沈晨?”
“沈师兄?”雪灵染一无所知地重复道。
“他如今就在宫中,就在‘东辰宫’中给夜离看诊。”凤墨影心中计较了一下,最终还是道了出来。
雪灵染神色一怔,半息后道:“可是他告诉了陛下些什么?”他心中莫名的有些惶然,但脸色却是愈发的一派平静。眸色深深,更是看不清里面欲要藏的是什么了。
凤墨影点了点头,自斟了一杯茶,道:“嗯,他将你从颜毕先生处取走了‘摄魂莲华’一事告诉了夜离。夜离对颜毕先生云游之事疑惑不已,便又将此事禀报了我。”
雪灵染的脸色一黯,继而问道:“师兄还说了些什么?”
凤墨影一壁将茶盏凑近唇边轻抿;一壁牵着他的手不放,只觉他的指尖微凉,口中却只淡淡地道:“夜离以你的性命为由,让他说出‘摄魂莲华’的效用……”她看见雪灵染的眼睛一瞬间闪过的痛苦与郁结。
雪灵染一时间竟是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眼睛也并不闪躲,而是用无比留恋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脸庞上。
那种目光真挚,并且让人悲伤得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
凤墨影有些不知所以,但是也不曾怀疑过他这是伪装。她便继续把话说完道:“沈晨便说这‘摄魂莲华’不仅可以救人,亦可以害人。它能摄取别人的记忆,若有病人心神受到重创,无法复原,便可用它摄取那一段痛苦的记忆。但是,若心术不正之人使用,可能便会随意摄取别人的某一段记忆,用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销毁自己曾经犯下的恶行。”
雪灵染心中轻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沈师兄此言不差。”
凤墨影留意着他有些随意的神色和语气,不禁追问道:“沈晨是否与你曾经又过节?”
雪灵染眼眸一凝,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凤墨影笑了笑道:“他是否当真心底纯善,喜欢普度众生?不然,他来一趟皇宫治病,怎么就会将你从‘药师谷’取走了‘摄魂莲华’一事说了出来,还说颜毕先生为此生气而云游了。这本就是你们‘药师谷’的秘事,又何必说与旁人知晓,更何况你就身在这皇宫之中,可见他的用心不纯。”
雪灵染的眼眸瞬间温柔起来,心中更是甜蜜。纵然是乍闻秘事,又是这么一件要紧而又古怪的事情,她所担心的仍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关心是否有人要设计于他,陷害于他。
他下意识地紧紧地攥住了她温暖的手,心中悸动,眼眶微微地一热,有些热泪似乎想要涌出。
雪灵染暗吸了一口气,镇定了心神,才说道:“沈师兄确实是一贯与我并不对付。”
“怕他是有些嫉妒你?”凤墨影补充道,又抬手抿了一口茶,只觉得这茶水清甜滋润,十分可口。
雪灵染优美的眼尾翘起,露出一丝冰清玉露般的笑意,道:“我又有什么可嫉妒的,许是我与他有些性情不和吧。”
不以恶意揣测他人?不在背后说旁人的坏话?
果然,谦谦君子。
凤墨影亦是露出一笑来,猜测着道:“也许是你的性情太清冷孤傲了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旁人而不自知。”
雪灵染只笑不语,对此并不作解释,却是对她问道:“墨墨,你就不怀疑我的用心吗?”
凤墨影拿起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放在手心一根根地把玩着,静默了片刻,才说道:“若是你要害我,又为何要一次一次地救我,又为何因此一次一次地用自己的身体和痛苦来为代价?我与你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为此使用此等谋之甚深的苦肉之计。你若要算计我,又何必一次一次在危难中相护以及一次一次地提醒我襄助我,你只需袖手旁观一次,我便陷于险境中多一分;你若推波助澜一次,我就不会到如今仍是安然无恙地在此与你说着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