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不是她,可明明又是她。
这可咋办了?
一个是她的现任男朋友,并且是领了证的那种,算是什么,丈夫?唉……
一个是她这副前女帝躯体的……救命恩人?好朋友?蓝颜知己?爱慕的人?……秘密情人?唉……
这些关系当真是错综复杂,让人理不清,脑壳疼。
走了几步后,凤墨影忽然发觉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自然而然地回头道:“阿染,该走哪边?我不认识路。”
这话本来在两人之间说也没有什么不妥,偏偏,有一个身份特殊的人在,这就麻烦了。
斐玉晏像是有点僵住了,面对着她对雪灵染如此亲昵,如此随意的称呼和语气,没有一点作为帝王的威仪和态度。这种亲密无间的自然,似乎已经超乎了他与她之间这么多年来维持的默而不宣。
凤墨影话一经出口,才发觉自己是否太随意了些。毕竟自己如今在扮演的身份,还是一个帝王不是?
雪灵染却是唇颊露出一笑,走向前来,微微垂首瞧着她,道:“陛下,是灵染疏忽了。”
凤墨影当着别人的面,不好再随意,便轻咳了一声,道:“你来领路吧?”
“好。”雪灵染当即应道,便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凤墨影眼里含笑,面上却伪装成一本正经地颔首。雪灵染当先而走,她便跟在落后半步的地方,斐玉晏神色淡淡地缀在他们的身后,双眸中的郁色一闪过逝,心里微凉。
出了竹林,转入一条小道,便通往了寺院后门。
已有凤翎卫在把守,皆朝他们行礼参拜。
凤墨影一行三人穿过后门,往后山而去。不过多久,眼前即是一片灼灼妖妖的桃花林,满山绽放,正是如火如荼,韶华满目,拼命璀璨。
桃林中已布置好了席子,上有小檀几,摆放着古朴的茶具。旁边的泥炉上正“咕咕”地烧着水,白烟袅袅,如岚如雾。
三人分主次地在席上坐下,雪灵染便自然而然地洗茶具,沏新茗,每人分了一盏青碧的茶汤,推至凤墨影与斐玉晏面前。
待各人皆轻抿了一口后,雪灵染面不改色地道:“陛下,沐王,是否觉得这煮茶的水不太对?桃林后有一处泉眼,极少有人发觉,水质清甜,煮这新茶最好不过,且待灵染去取来。”
斐玉晏淡淡地点头,道:“有劳。”
凤墨影瞧了他一眼,瞬间明了,他方才过来告知可以赏花,必然是看出她不愿意下棋,出来给她解围给借口的。如今,借故要离开去取水,想必是想留出空间给她与斐玉晏把一些话说一说。
她轻声应道:“好!”
雪灵染眼角微微一敛,笑意浅淡。起身朝两人各一礼后,他负手朝桃林深处缓步走去。
凤墨影直盯住他挺拔俊秀的背影,只见蔓草萋萋,青衫如玉。宽大的流云袖袍随着他的步调左右晃动、飘渺如烟,在这极尽妍态的桃花林中成为了一抹夺目的绝色。
瞧住她如此缱绻缠绵的眼神,并未多言,斐玉晏的心中早已黯然。这些年来,他与她之间无限接近,若即若离,如今终是错过了吗?
他未曾朝她表明过心迹。
她亦未曾与他坦诚过心思。
但那些年的言语欢笑,眷顾眼眸,竟是彼此错付了?
他的手微微的颤栗,有茶汤溢出了手腕,打湿了衣袖也未曾察觉。斐玉晏将茶盏递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只觉得满腔的苦涩,苦得舌头都打卷,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晏,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为免气氛尴尬,她还是从最客套的话说起。
“你呢?”斐玉晏不答反问。
凤墨影扯唇一笑,道:“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这一条路既然走了,就只能一直走下去。若是半途而废,结局终是不得善了。”
听她感慨,知她一路走来的血雨腥风与诸多不易,斐玉晏不由有些动容,道:“沐王府永远都会忠于陛下。”
凤墨影抬眸,心中忽现一事,道:“既如此,你可知否,沐王府的管家究竟为何会被掳?”
瞧他果然一脸的淡然不惊。自从管家失踪后,沐王府却并未有多少变故,除了沐王不在府中的少许日子有些愁云惨雾外,暗卫回禀王府中竟是井然有条,并不混乱。
她就在猜测斐玉晏是否早已知道事情会是如此发展,因此早有所安排。他的这些安排,是看透了管家所作;还是看透了前女帝所作。
他对她恩情并重的同时,亦在防范着她吗?
他对前女帝并不信任,还是……愿意牺牲一切助她前行,不惜当她脚下铺路的石头,甚至包括他自己的性命与及沐王府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