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墨影听他说得准确无误,笑了笑:“国事烦忧,在所难免。”
雪灵染道:“臣给的安神开胃茶,陛下可还服用?”
凤墨影点了点头,“有的,一直在喝。”
雪灵染一笑,春回大地般卷着唇角:“这方子,臣待会再修改。陛下也要放宽心才好,不能白白喝了茶,却不起效用。”
他交代完,神色微肃,议道:“镇国公的战功,他们要请便请,要议便议,陛下不必头疼。捅了天去,他也越不过并肩王府当年的功绩,声名始终只能被沐王府压着。镇国公的大部分兵力业已回营,容白将军又在京中镇守,陛下便按例给他庆功一场,以宽臣心,也无可厚非。再有北堂、臣和沐王皆在内外看着,不会容许他们出了乱子。”
凤墨影听着他句句都是为她着想,心下欣然而甜蜜。
正要与他说什么,雪灵染瞧了瞧她的神情,似是欲言又止,随即抿了抿下唇,终是在她疑惑的眼神中道:“陛下……臣方才找了右丞商议夜离病情一事。”
凤墨影心中一惊,蹙眉道:“你……”
她既能想到的事情,他又怎么想不到,只是……
雪灵染伸手去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陛下不必为此事烦恼。右丞已下决心让我一试,臣纵使不能解了漠回兰籽的毒,但要减缓毒性的侵损,料来还是能办到。”
听他说的坚决,凤墨影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雪灵染另一只手抬起覆在她的额上,用拇指轻轻地抚拭她皱褶不展的眉头,宽慰:“我会万分小心,不会让你失望。你心里为我的打算,我都明白。你偏心向了我,我也知道。我亦不想瞧见你为了夜离的毒而良心不安,坐立纠结。”
他似乎总在说不会让她失望,是的,他也从未曾让她失望过。
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想他掉入敌人设计好的泥淖里头去。
凤墨影在他指尖的轻抚下,闭上眼睛,睫羽间有些许云雾般的湿润。他总是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在意的是什么,也总是在不断地给予她,付出他自己的所有。
为什么?
他这样好,她能给予他的东西却这么的少。
这纵使是一个设计好的陷阱,却是不得不踏入。
除非,心狠如铁,凉薄如冰。
她只恨自己嗅到了对方的阴谋诡计,现如今却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掘地三尺,将那藏头露尾的人揪出来饱以老拳。凤墨影恨得指骨痒痒,心里不住地嗥啸。她对这里还在熟悉中,还未能全盘掌控,这种力不从心,无处还手的感觉,让她觉得沮丧和崩溃。
那双秀美黑眸似在迷雾中透出点点朦胧的星光,雪灵染道:“我的眼睛,又好上一些了。这样近的距离,我已能瞧见你的每一根睫毛,还有嘴唇上的每一道纹理。”
他握住她的手,将微凉的手包在温暖手心里,将她拥入怀中,道:“一切都有我在,不必害怕。”
她只是一个忽然而至的旅人,幸好有他的火焰,给予她走在黑暗里的光和热,照亮了她走向光明的路。
凤墨影回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颈侧,道:“我期待你的眼睛完全好起来的时候,纵使我走得再远,也始终会清晰地落在你的眼里;纵使再漆黑,你也能与我并肩走在崎岖的路上。我会比你想象中的坚强,我也一定会将对方揪出来,暴揍吊打!”
最后四个字咬牙切齿说完,她的眼睛蓦然狠厉起来,将唇抿成一条线,脸上满是恨怒。
她不会让她的队友、她在意的人,永远处身于危险中。挨打的是弱者,然而她并不是弱者。
闻言,雪灵染亦是紧紧地拥住了她。是的,他一直在低估了她的坚毅和勇气,她需要的并不是他的保护,而是可以与她并肩而行的人。
接下来的这些天,雪灵染脚不沾地忙着。一壁辅助她处理朝堂庶务和安排后宫诸事;一壁为青夜离压制毒性,开方吃药。
凤墨影看着他因受伤未复原的身体,愈发的清瘦下去,脸庞有些嶙峋起来,下颌是日渐尖锐,十分的心疼。
青夜离的病情反反复复,但终归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痛苦的时候得以缓解,折腾的时候不再那么的刨心剜肺。
进食的东西不多,只能靠药膳、药汤吊着身体里的元气,更别说什么固本培元、阴阳调和。凤墨影让绛璎将药库中的珍药皆搜罗出来,只要是能对上症,都一股脑流水价地搬到了“东辰宫”去以供青夜离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