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错位,而永远也再得不到回应的感情。
凤墨影回了后宫时,躺在“白露宫”寝殿的躺椅上,目光却出神地凝定在了窗外阳光明媚的春景里。
雪灵染傍着她坐在一旁,分好了茶,在矮案上推到她的面前,目光一瞥,首先是落在了她腰间系着的那一枚香缨之上。白梅的刺绣,白梅的玉佩络子,正是他当日所赠,她却支支吾吾地不愿意收下的那一枚香囊。
如今,倒是忘了在何日起,已被她系在了腰上,日夜相伴。
“在出神什么呢?”他的声音柔和,响在耳畔。
凤墨影蓦然回神,慵懒的目光转回落到了他的身上,渐渐地上行,凝定在他的脸庞上。
雪灵染亦耐人寻味地回望住她,乌瞳中有些许的疑问。
凤墨影与他对视的视线又慢慢地划落到了他血色饱满的双唇上,目光中充满了挑衅与戏弄。
雪灵染眉梢微挑,唇角含笑,眼中的神色对此了然。
对于如此的默契度,凤墨影欣然一笑,朝他用眼神示意:过来。
雪灵染眼眸稍转,微微的摇了摇头,稳坐如春山,眸如凝雾,人美如皑皑雪絮飘落于皎山前。
凤墨影叹息了一声,讷讷地说道:“前些天,你对我甚是冷清,夜离却是染了伤寒病倒了。云玳从他的寝殿里拿出来了一串青莲玉手链,欲献与我……”她盯住雪灵染眼眸中光晕的些微变化,唇角下抿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该收下它呢?”
雪灵染眉心抽了抽,不去看她,脸色却是明显的冰冷了一分。
凤墨影心领神会,继续作死地刺激他低语道:“云玳央我前往东辰宫去探病于夜离,念其一心为公,才致使卧病在床,寡人便去了。夜离在东辰宫里,说了一些话,我要不要与你坦白?”
她一来想要确认他的心意;二来想要坦白,因此说的话也就很坦荡直白。
等了片刻后,雪灵染终于还是轻声地问道:“他与陛下说了些什么呢?”
凤墨影默默地瞅了一眼他傲娇的脸庞,心中欢喜,便坦言道:“他曾经说过对我的好,全是为了报恩。而那一晚,他却又忽然对寡人说,他自己是爱而不自知,想要收回先前对我说过的那一句话,问我,可以吗?”
雪灵染修长霜白的手指倏然的握紧了茶盏,轻之又轻地低声问道:“那陛下又是如何回答他的呢?”
凤墨影偏头,挑了挑眉,浅笑道:“你想要知道?”
雪灵染眼中染了一些微薄的怒意,咬了咬下唇,嗫嚅道:“我……”
凤墨影朝他眨了眨眼睛,“嗯?”
雪灵染轻叹了一口气,对她无奈地缴械投降,低语承认道:“我想。”
凤墨影伸手抓过他的手拉住一面把玩,一面笑眯眯地像只狐狸摇着尾巴般,明媚的眼睛在转念间熠然生光暗含狡黠,故作惘然低语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确实是觉得大诗人李商隐的这首诗是很契合青夜离与前女帝之间那种千丝万缕的暗藏情愫,以及现如今他们之间的这个难以描述的境遇。一切的前尘往事,有情无情,都已随着一方的永远消逝而无法挽留,永远地淹没在了时光的洪流里去了。
再怎么追悔,也只剩下了孤寂与怆然。
雪灵染迷蒙的眼中闪过了讶异与惊艳,半息后,才低语问道:“这首诗,亦是陛下在漠回的典籍里读到过的?”
凤墨影心中“咯噔”了一声,对于他这么快就猜到她不是原作者这事,还是让她心里有些意外惊诧。这样是否可以在侧面印证了前女帝在文才方面是不是也并非特别出众,甚至是众所周知的一块短板?
相对这样的结果,她却是很满意的。
不然要让她以后出口成章,那岂不是为难得狠了。
凤墨影微微一笑,爽快地回答道:“确实是在某一本书上读到过的。”那一本书名叫《唐诗三百首》,她心里暗自乐道,脸上却不动声色。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危机四伏的皇宫中,她又怎么能够轻易地暴露出自己的底牌?
纵然面前的人是她如今的心之所向,但也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向他解释得清楚,也没有把握他会接受得了来自于她身上的秘密。
就这样吧,自欺欺人,企图换来一世的安稳。
她看向他的目光,瞬间有了几许旖旎,又有了几许复杂。凤墨影拉住他秀如竹节的手指轻轻晃着,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意,是否有什么感想要跟我说呢?”
她眼睛一瞬不眨地凝定着眼前这个疑似寒梅碎雪凝成的人,冰肌玉骨、秋水精神,被霜色的青衣裹着宽肩窄腰的身段,冰白的双手自流云水袖中延展而出安静地握住了天青色茶盏,俊美修眉下一双秀目不管是抬眸落睫俱具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