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为他们再惹纷争,再将他们卷入烘炉之中烹烤?
从雪夫人防备的眼神中便可知,她绝不愿意自己的丈夫、儿子、女儿,甚至是整一个雪家再陷进权利的斗争之中。更何况,前女帝确实已经亏欠了她良多,作为一个母亲,她失去的亦已颇多。
并且,她还是雪灵染的母亲,不要再让她伤心与担忧了。
她在心里如是地对自己说,凤墨影当即朝雪松明微露一笑,说道:“无论如何,雪太傅终究是寡人的太傅,不必自谦。”继而抬头朝门外的女官问道:“紫珞,什么时辰了,子瑜是否今日进宫当值了?”
紫珞被她忽然问起,只怔了一下就立刻答道:“回陛下已将近午时,楚统领是今日当值。”
雪灵染已听出了端倪,不由回眸看她一眼。
凤墨影向他颔首一笑,眉眼温和,又向雪松明和雪夫人致歉道:“寡人让子瑜禀报凤翎卫之事,险些忘了。太傅与夫人且留下与灵染进了午膳再出宫吧!”说罢,她便站了起来,朝着两人微微颔首后,朝殿门外大步走了出去。
殿中众人皆是立刻起身恭送于她,让凤墨影心中既是无奈,又是浑身的不自然,连走路的步子都险些错了错。
待她离开之后,雪夫人心中惊诧莫名,望向了雪灵染。
雪灵染温和地一笑,安慰道:“母亲若是记挂祖母的午膳,也可当即出宫回府去,不必忧心。”
雪夫人又去望雪松明。
雪松明听了雪灵染的言语,便朝她一笑道:“既然你早已归心似箭,我们便回府吧。”
雪夫人这回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又是忧心地看向雪灵染,连声嘱咐他在宫中要好生地休养生息,处处小心在意,不可再如在家中般任性行事。
雪灵染一一好言好语地应承了她,才将他们三人送出了“白露宫”,让杜衡陪着他们直至宫门,登车归去。
一直到坐上自家的马车朝离开了皇宫甚远,雪夫人才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眉头间仍有忧虑地问道:“松明,你瞧着陛下会因为我们的回绝,而为难我家灵染吗?”
雪松明亦是眉头微皱,说道:“灵染已办成了让我们入宫的事,毕竟,朝阳台一事,灵染有功在身,陛下不会过分为难。若因我们回绝一事,陛下因此冷落了灵染,对他来说也非是坏事。可让他更清楚帝皇的寡恩薄情,于他往后的日子有益无害,更能清醒度日。”
雪夫人心有余悸地道:“只是今日,我瞧着灵染与陛下之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并不像是君臣之间的相处,且看灵染的言行举止之间对陛下似乎颇是关爱,似乎是出于真心真意的。”
雪松明的目光中亦是流露出了一丝忧虑,点头道:“就怕这孩子一时糊涂,着了别人的道而不自知。”
雪悠然此时却是慢悠悠地道了一句:“父亲母亲,你们只是瞧见了灵染,却是没瞧见陛下。”
雪夫人关切道:“此话怎将?”
雪悠然清冷的目光微微凝了一丝笑意,看向自己的母亲,说道:“灵染捂住陛下的眼睛,将她拉走的时候,她信任得很。若是平日陛下并不是待灵染极亲和宽厚,他会直接上去就捂住陛下的眼睛吗?”
雪松明夫妇点头,自知自家的孩子并不是一个莽撞无知的人。就因自知自家孩子的脾性,经雪悠然如此的一提,两人越发觉得雪灵染与陛下之间的不同寻常了。
雪松明看住微微抿唇笑的雪悠然,又是问道:“悠然,你是否还看出了些什么来?”
雪悠然美目流盼,徐徐说道:“你们两父子在大谈茶经忘乎所以的时候,陛下非但没有插话打断你们,还一直耐心地倾听着,没有露出丝毫厌烦的神情来。然而,陛下开口邀请父亲手谈棋局,显然是心存拉拢父亲的意思,但……不知为何忽然之间就改变了想法,临走之前,却又朝灵染颔首一笑,目光温和存有安抚之意。”
这些话,让他们回想起来,皆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人竟与他们往日所知的陛下迥然不同。
雪夫人不看好地道:“兴许,这些都只是伪善面孔。只怕灵染看不清事实,会被她所利用。”
雪松明却是没有回应,而是沉入了回忆当中,心中不禁起了些困惑。
雪悠然拉过母亲的手,温言柔声地安慰道:“母亲不必太过担忧,灵染亦是聪颖谨慎之人。何况,上京城内曾有多少的名门贵女对他倾心,他都从不曾放在心上,看入眼中,可见对感情之事理智而冷淡。如今若真的是与陛下两情相悦,于他如今的身份而言,也未必便是坏事。是否真心真意,又怎能瞒得过与之朝夕相处的人?”
雪夫人听后,略略宽心,但终究是不能完全地放下心来。暗中只祈祷着雪灵染不要因此而遭罪,前番在朝阳台救驾而落下的剑伤,就已经够让她触目惊心,日夜眷念,寝食难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