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影嘴角僵硬地撇了撇,双唇轻动将想要说点什么。
凤墨影却是在席上视若无睹地说道:“今日的宴席便到此为止罢,寡人也乏了。”她淡淡地看了青夜离一眼,见他默然颔首后,便起身径直地朝梅林的另一端走了去。
身后的紫珞与绛璎,还有来仪殿的一众宫女们亦当即纷纷紧随其后。
当斐玉晏第二个离去后,梅林中余人亦是通透之人,一一向凤羽影与凤皎皎行礼告辞归去。
最后,只晾了凤羽影与凤皎皎在梅林当中,与剩下来收拾残宴的宫侍。
凤羽影恨得脸色发白,气不打一处来,握在袖中的双手指尖蜷缩成团。她盯着主位后的屏障看了片刻,而后快步地走向前去,转了过去。
只见这后面竟也设了好几张长案,此刻上面还放着一捆捆的梅枝和一些纸墨笔砚。
她心中有些疑惑,正想找一个宫侍过来打听打听。
身后却有人开口道:“回长公主,这些是陛下准备给各宫送去插瓶用的梅枝。而这些纸墨本是想让人画下今日梅林宴饮之景,谁不料,陛下因凤体违和,提早摆驾回宫,未能让人留下佳作。”
听着这温文尔雅的口吻,不用回眸,凤羽影也知道是那个青夜离了。
凤羽影冷哼一声,心想竟还留下一个看场子的,口中却笑道:“皇姐近日行事越发有雅趣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青夜离面上八风不动,仍是一派文雅地道:“此地要起风了,还请长公主与郡主移驾他处,以免贵体受寒。”
他温文亲和地说来,竟让人无法拒绝他的好意。
凤羽影转身望了他一瞬,此人面相清俊如画,气质矜贵无比,若是她的太子皇姐还在世,他当是皇夫之人。想到此处,心中更恨,恨他如今的一脸纯善温和、谦逊知礼、进退有度,皆是为了维护那一个女子,一个心狠手辣地夺了别人皇位的女子。
她不由朝他上前了几步,以只有两人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本该是一个应为先太子殉葬的人,为何要为别人说话?”
凤羽影眼眸如毒箭般盯住他,唇角的笑意流露出了一丝的残酷。
青夜离微微躬身,朝后退开了两步,才向她行了一礼,温和笑道:“长公主请!”
凤羽影见他想要避而不答,正想说自己还要在此观赏游玩一番,不料登时一阵疾风吹来,夹带着雪沫朝她的脸吹了一个正着,连带嘴里都是一阵的冰冷。她浑身一抖,为何方才倒是不觉得此地如此寒冷。
她一错眼,才发觉了先前围住梅林的帐幔已经不知何时撤掉了,寒风正一阵阵地往里刮来。
身后的凤皎皎更是“哈欠”一声打了个打喷嚏,望住那些宫侍,满脸尴尬地上前挽住凤羽影的手臂,娇声软语地央求道:“皇姑姑,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拆了帐幔后,冷得我浑身发抖了。”
凤羽影还想借故朝青夜离发作一阵,不耐凤皎皎在耳边一个劲的催促,弄得她有些心烦了。此地的风也是越发的大了,最后不得已,冷冷哼了一声,扯住凤皎皎的手,恶狠狠地道:“走走走,到我宫中吃甜糕去。”
凤皎皎随着她走过青夜离身旁时,朝他迅速地眨了眨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粉嫩的面上带着一丝狡黠而俏皮的笑意。
就像往日那般,仿佛在说,青姑父,这次又帮了你,可不要忘记人情喔。
青夜离亦笑了一笑,垂了下眼睫。
待她们走后,梅林里只剩下了就快清理完宴席的几个宫侍在搬着地上那些已寥寥可数的梨木长案。
他垂下的眼眸,看向了自己左腕的那一条暗紫色的璎珞珠子手链,脸色淡漠如水。他当真应为先太子殉葬吗?
青夜离想笑,嘴角却翘不起来。
自从有了那一张帝皇所赐的婚约开始,他就已是一个身不由已的人。
他曾画地为牢、作茧自缚,却因此害死了别人。
而他自己又该欠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