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诚孩子。
还是看出了什么与往日的不同来,在试探她?
凤墨影心中悚然一惊,暗中呢喃,双唇一碰却是淡漠地说道:“北堂你量力而行,但求无愧于心便好。”
她也是会模棱两可,耍耍太极的了。
“诺!”北堂渺毫不迟疑地应道。
“去吧。”凤墨影吐气如烟,颇有点阴晴不定,深沉莫测的味道。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如此一来,既可避免她露出无法估计适合杖数的端倪;又不曾显得心慈手软与从前的她大相庭径。
北堂渺正要动身之际,凤墨影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被他放回案面的锦盒上,沉吟一瞬,低语道:“北堂,这‘大世丹’寡人赐予了你了,拿去罢。”
北堂渺意欲转身的脚步一凝,看向前面微微晃动的纱帘,逆光之中,里面的人影朦胧而依稀。那声音依旧,那人也依旧,但自从朝阳台遇刺醒来后,又似乎有些什么不同了。
纵然似乎还是与以前一般的猜忌多疑,手不容情,偏偏又感觉少了从前的专横果决,而添了一丝的优容迂回。
难道是曾经历了生死之事后,心性也因此而有所改变了。
“陛下……”北堂渺轻抿了一下唇,说道:“北堂体内的余毒可以慢慢地用内力逼出,但陛下凤体贵重,还是服下此丹以保万全。”
帘后的凤墨影黑瞳一转,她怎么敢服?似乎人人都想要她的命,人人都不可信。
谁又知这丹药里面会否多加了一些什么?斐玉晏身为异姓王便可信?北堂渺身为她的影卫便可靠?不尽然。
只是眼下该如何处理这一颗丹药,里面却是大有文章。
留在自己的身边,她又不敢用,若这真是货真价实的丹药,岂不是暴殄天物?更是伤了她和斐玉晏的那种暂时还算是不明不白的情谊?还不如把它送走,一举数得。
北堂渺既然是江湖中着名门派“凌浮宫”的首席弟子,斐玉晏又明言让他来检验丹药,看来这药中有毒无毒,北堂应该能分辨个明白。若是无毒,他服下自然无碍,且能更添清毒的助力,也好体现出她这女帝对他这位暗卫的重视与关怀。
若是有毒,他自然不会服下。但方才他告诉她无毒,这药他收下后,心中有鬼,必然对她的心思有所猜度。日后行事只怕也要小心试探,三思而后行,他终究是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
“寡人身居深宫,有众太医调养,身子自可无碍。”凤墨影淡淡地道,似在与之闲聊,又似若有深意:“然北堂你身为影卫,又岂可因体内有余毒未清而影响了体魄与武艺,实应多为保重才是。”
北堂渺思量着她话中的意思,神情微冷,回身抬手打开锦盒,就将里面的“大世丹”放进了口中。
凤墨影眼眸微张,心下轻嗤一声,未曾料到他即刻便当着她的面吃了。透过纱帘,看住他的颈部因吞咽而滑动,还未来得及想要说点什么或是阻止,怔然地看着,心下想的却是万一……万一是有毒的怎么办?
北堂渺咽下了丹药之后,才朝她一拱手,行礼道:“谢陛下赏赐!北堂告退!”
生气了?
虽然在话语中听不出来,但是她似乎能够从他语气的细微之处敏锐地感觉到了北堂渺此刻所要隐藏的情绪。
“嗯,北堂,你且留步!”凤墨影真切地挽留他,语气甚至带了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急促,“寡人听太医禀报,你亦负了伤。不若,今日便请太医院院使白大人过来再给你把把脉,开几贴药回去好生调养一番。”
北堂渺一张俊脸绷紧,神色是愈发的清冷,目光亦渐渐变得冷沉,生硬地回道:“陛下体恤,北堂铭感五内!待臣受过了杖刑后,便让白大人一并瞧了罢。”
听着这话,似乎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他是不是有点误会了她的意思。凤墨影掀了掀眉头,正想要再分辨几句。
乍然眼前就是一花,纱帘外竟又已了无人影。
只余殿中的香炉,依然轻烟渺渺,寂寞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