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妃哭着摇着头。
燕帝伸出另外一只手,擦去屏妃脸上的泪痕,他语气夸张:
“那会,朕每日缠着袁天师,可都没有用。
于是朕一发狠,就抓了些死老鼠、蛇啊、蝎子的,丢在他的床上,丢在他的屋前。
哈哈,你猜,他怕了吗?”
屏妃眼含着泪水看着燕帝,没有说话。
燕帝伸着手比划着:
“他完全不怕。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天师呢,他就那么,咳咳,随便洒了洒他包里的东西,那些虫蝎死得死,跑的跑。
不过啊,最后那袁天师被朕这套无赖手段弄烦了,就答应帮朕算上一卦。”
严庄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宝座上燕帝的身子开始慢慢躺倒,他的脖子开始不自觉地歪了:
“咳咳,他帮朕算完,说朕是个拥有禄寿之人,但命中注定三吉缺一。”
“哈。”燕帝嘴里发出嗤笑:
“朕是什么人啊,朕就说,既然你能算出来,那肯定有破解之道啊。
袁天师被朕纠缠不过,最后就给朕起了这个别名‘全禄寿’。咳咳咳......”
严庄听出来燕帝已经有点气不足了。
燕帝的嘴角已经有大量的血开始涌了出来,他张开口还在说着:
“爱妃啊,他以为朕不知道,三吉不就是‘福禄寿’嘛,‘全禄寿’少了个‘福’字,他这还是在说朕是无福之人哪!”
严庄暗暗思酌:“原来还有这么个事,燕荣自号全禄寿,这名竟然是袁师叔给起的。”
屏妃半站起来,伸出手,想要擦去燕帝嘴边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因为有新的血涌出来,她手忙脚乱,却更加地慌乱:“不,不要!不要!”
燕帝伸出两手,握住了屏妃颤抖的双手:
“咳咳,爱妃,本来朕想着要是再遇见袁天师,朕要向他道歉。
咳咳,因为朕当初对他太无礼了,因为他没有算错啊,朕拥有爱妃,这福分,又岂是拿禄寿能换到的,咳咳。”
他咳着,又有血从嘴里冒出来。
屏妃眼里含着泪,拼命地摇着头,嘴里却完全发不出完整的词句。
燕帝挤出笑:“可现在,朕要是,咳咳,朕要是再遇见袁天师,朕一定要把他的山羊胡子给拔光了!咳咳。”
燕帝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跪在地上的拓跋逊抬起头,他也已经满脸泪痕:“主公!”
燕帝突然提高了音量,伸出右手指着半空:“什么狗屁天师,说朕是无福之人!朕拥有爱妃,就是世上最有福的人!”
说完,他瘫倒在龙椅上,一动不动。
殿内寂静无声。
严庄躬身长揖。
拓跋逊在地上磕了个重重的响头。
屏妃这回反而止住了哭泣,她轻轻地把燕帝拂上双眼,又慢慢地把燕帝两手放在龙椅的两个扶手上,一如燕帝往日临朝疲惫之时,闭目小歇的样子。
然后她转过身,看着案几,案几上,她倒的两杯酒,一杯被燕帝喝了,还有一杯还放着。
严庄抬起头,只见屏妃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然,他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可不等他阻止,只听见屏妃轻声说到:“他到死,都没问我一句,为何给他下毒。”
说完,她拿起酒杯。
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