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吃着刚出笼的包子:“谁知道呢,这燕军都起事大半年了,我们并州就没见过朝廷军队,更不要说打仗了。”
顺子吧唧着嘴:
“这回搞不好真要打了,我可听说了,潼关大战后,那老皇帝已经向南逃往蜀中。
太子却往北走,上个月在灵武登基称帝了。这新皇帝现在都即位了,他就不想打回来?要知道,灵武那里的可是越国公杨素的大军。”
老吴拿着筷子沾了点醋在桌上点划着:“放心吧,真要打仗,也不是打我们这里,而是先打长安。”
“那倒是。”顺子点着头,又说:
“话说回来,老吴,我看这燕军也还不错,也没有怎样对我们。
最近不是还招了我们本地人去修城墙嘛,工钱给够,还管吃管喝呢。”
老吴压低了声音:
“那是因为我们只是普通人家,几个多月前黑衣军师被刺杀那天,咱们并州四大户叶杨王高,连同其他那些大大小小的豪绅老爷们可是一夜之间都被这燕军给抢了干干净净。
现在杨家是一个人影都没见着,高家更是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唉,这世道,反倒是咱这样靠卖苦力的活得安稳点。”
“是啊。对了,顺子,城墙那边还缺人吗?”
“怎么,老吴,你也想去?”
“是啊。之前这并州城外的地可都是那些大户的,我们只能租他们的田种。
现在各大户的土地田产可都被燕军收没,那些边军哪里顾得上种田,已经误了秋耕,地又荒芜着,保不齐回头他们把地拿出来卖了换粮食。”
“咱并州的粮价最近可是涨了又涨,再这样下去,可要揭不开锅了。”
“所以我想着去城墙那赚点,再凑一凑,回头买几亩地,自己种去。”
杨奇听着对话,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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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满是披着袄子、内穿着红绿相间半臂衣衫的走来走去忙碌着,那是牙行的职业装扮。
并州鼎盛牙行。
“哎哎哎,你们几个动作快点。”
牙行的蒋掌柜正用力挥着算盘,气势汹汹地指示着手下:
“现在并州的大户小户全没了,他们的地都已经被燕军收了。
经过了一个夏天加秋天,那些佃户庄客们家里那点存粮也该吃光了,肯定有那天杀的、好赌的、病秧的出来卖子女,赶紧去打听打听,挑些俊的买来,再晚就要被别的牙行抢光了。
去的时候都给我机灵点,知道不。”
戴着帽子蒙着面的三郎,从蜂拥而出的牙行伙计身边穿过,走到蒋掌柜面前,他倚在柜台上,在袖子下面递过一小块金子。
“哎哟,三郎,您终于回来了。”蒋掌柜满脸堆笑,凑了过来,同时手在柜台上顺势迅速地一拂,柜台上的金块就不见了。
三郎嘴角露出轻笑,这个膘肥体宽、下巴连着肩膀,胖到没脖子的蒋掌柜的外型和他收钱动作的反差,总会让人感觉到莫名喜感。
蒋掌柜俯身在三郎耳旁说着。
三郎依旧面无表情:“这回靠谱吗?可别又像前几次一样。”
蒋掌柜大吐苦水:“我的小祖宗啊!毕竟您要找的人都失踪十年了,出错也是难免的。”
三郎伸出手:“金子还我。”
蒋掌柜用力拍了下手上的算盘:“这回肯定靠谱,绝对不会再认错人。”
他偷瞅了下三郎不置可否的表情,连忙又提高了音量:“从体貌特征上看,错不了!哎哟,谁能想到,您找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就在眼皮底下,还真是灯下黑。”
三郎点了点头,走了出去,他经过牙行门外。
一个乞讨的老头正在拉着胡琴,节奏舒缓。
三郎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却又退了回来,他往老头面前的破碗里丢了一块碎银子:“来曲欢快的。”
“好嘞~”胡琴声调子瞬间转换。
欢快的琴声中,三郎嘴角浮着笑意,大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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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阿姐,是你吗?
十年了,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