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连城有靳连城的路要走,林月白,也有林月白自己的命运,别的人,谁也帮不了。”林月白看着姚今,她的目光慢慢变得沉静,“林夫人,还有林府上下的命,如今都系在林月白身上,她不能逃避,也不会去逃避;你的母国,这个看似风光无限的泱泱李朝,在歌舞升平的外衣下是风雨飘摇的政局。你比我清楚,西山王和北魏内外勾结,随时都会发兵南下,而西关外的胡族从没有消停过,东边的密林王也一直虎视眈眈——可是你看,有那么多那么多无辜的百姓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如果因为我们的私心、因为我们自己,而将这么多人陷入战火之中,那是不是太自私、太残忍了?”
“这些话,都是李政跟你说的,是吧?”
“是。”
“所以,你决定和李政一起帮他扳倒西山王,就算他让你嫁给他为妃为妾,你都愿意,是吗?!”
“……是!”
“那靳连城呢?你不想找他?你们曾经那么相爱——”
“如果是爱,”林月白微微上扬起嘴角,她那倾世的容颜在淡黄的烛光下似乎也沾染了些俗世的烟火气息,“就算千山万水也总会相遇。我相信他,我相信陈城,无论到何时何地、何种境遇,他一定会找到我的。”
此时的姚今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激动,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林月白,突然有点不认识她。就像一棵长在家门口从没开过花的梨树,却突然在一夜之间,盛开出满树的梨花,当清晨醒来,窗外只见那雪白的树冠下,花瓣星星点点随风飘落,惊喜之下,一丝寞寞。
那棵树还是那棵树,那棵树或许已经不是那棵树。
林月白还是林月白,又或许,她已经不只是曾经那个林月白了。就像靳连城不再是陈城,李政也从来不是印津,而我呢?今天的我,到底是谁?我该做什么,我该去哪里?
姚今痛苦地问着自己,不知不觉站了起来,茫然地走到外室。桌上放着林月白带来的那个小小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碟桂花绿豆糕。姚今机械式地拿了一块放在嘴里,芬芳四溢的桂花香,她却吃不出一丝味道。她的手抚过竹制的茶几、窗台、椅柜,还有她自己,她长长的头发,她尚未长大的身体,她那双没涂蔻丹指甲极短的手——姚今的目光终于再次停留在手腕上那只象征身份的金镶玉龙纹手镯上,这是一只通体紫玉的镯子,泛着幽幽紫光,难得的是一贯见光死的紫玉,这一块却是通透无比,上面一条赤金打造的金龙,栩栩如生地缠绕在玉镯之上,而恰好露出的紫玉部分也透出一条若隐若现的紫龙,仔细一看,龙头龙须皆都清晰可见。双龙缠绕,一金一玉,一隐一现,确是巧夺天工,精致无比。这是她离宫前一晚紫宸殿送到到承欢小筑的,李南笑眯眯地说要亲眼看她戴上方能回去复命,然后郑重地宣了一道皇帝的口谕:
佩此镯者,承天命也,
同享天下,同生共死。
同享天下,同生共死?这就是我的命吗?可我还没有享过这天下!这天下是什么?这天下在哪里!姚今扶着额头,头越来越疼,视野又开始模糊,可她的脑袋却越来越清醒,仿佛在迷宫里跑了几百个圈终于找对了路,狭窄的小道越来越宽、她走得越快越快、光线越来越明亮——九城一江、闽国、李朝,还有北魏!这广阔的天地,她为什么不可以去拥有?这里也可以是她的SKS,也可以是她的事业,她为什么不去?就像曾经靳连城说过的,若身在朝堂、若拥有权势,何苦担心找不到靳连城,怕什么皇帝、怕什么李政!
姚今突然大笑起来,她转身抱住刚刚走过来的林月白,傲然道:“你说的对,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大好山河我姚今怎能辜负?这个尊贵无比的李朝公主、炙手可热的闽国王妃,这样好的身份,我姚今怎可辜负!”
林月白愣了愣,也欢喜道:“你想通了?你真的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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