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一把巨型弩弓,拉满弓弦,上头搭着一根寒光闪闪的狼牙箭。
武落衡大惊,顺着他开工搭箭瞄准的方向看去。
正是战场垓心,急躁不安的中山王李隆业。
他胯下的白色战马,是再明显不过的标识了。
“嗡……”
凄厉的破风声响起。
快如流星。
自李隆业脖颈射入,将他从马上带飞。
掀起一蓬血雾。
他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倒地气绝。
“中山王死了,中山王死了”
北部军将士大骇,惊呼之中,斗志全无。
兵败如山倒。
眼见长安兵马即将取胜,又有大批北部军兵马涌入,将长安兵马反包围在内里,拿着长兵器,步步为营,一路平推过去。
“我等降了,降了,我们是左卫的,都是朝廷兵马,一家人”
新来的北部军却根本不搭理,显然是要斩尽杀绝。
然而,原先跟李隆业出来的北部军官兵还没来得及高兴,同袍雪亮的刀锋同样落在了他们头上。
夜空中漂浮着浓重的血腥气。
武落衡惊惧难言,抬头看向箭楼。
武崇敏拄着弩弓,昂然挺立,夜风吹拂,发带与衣裾一同飘扬。
像一尊以万物为刍狗,毫无怜悯的神祗。
武落衡一阵脱力,苦笑一声,放弃了挣扎,这个大棋盘上,棋子千千万,也不多她一个。
靠在车厢上,静等着命运降临。
“落衡娘子,神都安国相王倒行逆施,色欲熏心,欲行不轨,属下等奉命护送您逃亡长安,回归兴庆宫”
终于有人来搭理她了。
听语气,这人是兴庆宫的人马。
但武落衡已经不信了。
今夜之后,活下来的,必然都是武崇敏的人马。
或者说,是权策的人马。
“我跟你们走”
武落衡看开了,觉得走走位,过过场,粉墨上身,也挺有意思。
骊山,华清宫。
晨光熹微。
春节第一日。
武后行了继位以来,最简略的祭祀之礼。
下诏改元神龙。
前往长安城,登明德门,与内外臣民同庆。
“陛下大喜,青要山传报,太平公主昨日午夜,诞下一对龙凤胎,母子均安”
上官婉儿含笑禀报武后。
“果真大大喜事,传旨给权策,家事已毕,不可儿女情长,速速返回长安,主持政局”
“是,陛下”
上官婉儿屈膝领命,抿了抿唇。
徐慧冷眼旁观,静等下文。
“陛下,另有一桩事,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武后皱眉,“讲”
“同在昨日午夜,神都城中兵变,有长安兵马潜入神都,围攻千金公主府,意图抢夺落衡娘子,与中山王统领的北部军血战,北部军取胜,中山王不幸罹难”
“长安兵马裹挟落衡娘子,正往长安来,北部军衔尾追击,两军胶着”
“你说什么?隆业死了?”
武后大惊,脸色雪白。
“呛啷”
不远处,李重俊的酒杯落地摔碎。
武后双目含煞,喘息急促,良久平复。
“婉儿,神都昨夜之事,为何你今早便知?”
两京之地七百里,快马也要一日一夜。
上官婉儿垂首不答。
武后似是明白了什么。
猛地后仰,晕厥了过去。
徐慧上前将她接住,与上官婉儿对视一眼,更无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