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敏的酒意登时散了个干净,皮包骨的干瘦脸颊,不自然地抽搐几下,这位太平公主的幼子,显然在军中地位非凡,也并不好对付。
心头不无憋屈,我只是扯了个武三思党羽的旗号,用得着搬出葛绘来压我?
“国公既是如此说,下官自是没有问题,只是办完差事,返回骊山之后,难免会有人问及见闻,却是不好措辞,若是凭空生出误会,反倒不美”
薛崇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为所动,“刘郎中,办完差事,返回骊山,并不是简单的事,总要耗费些时日,十天半月定是不够的,也许武将军偶然回营,你便能见着了,即便真见不着,你要怎生说,嘴长在你身上,自是由得你”
刘芳敏气息一滞,惊疑不定,薛崇简一席话,软中带硬,底气十足,但最触动他的,是其中几个字。
十天半月?
他出发前,孝和皇帝李显的丧仪,还有半月便将完成,他已经在路上耗费了五日,还有十日功夫,李重俊便将启程赴长安,他必须在十日之内,在西塞军中,闹出大动静,重创李重俊的储位,让他无法离开神都。
薛崇简提及十天半月,是不是在暗示,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国公言重了,下官不敢造次”刘芳敏心中念头纷杂,口气软和下来。
武延基见状,出面打了圆场,宴席才又热闹起来。
宴会后,武延基在大军营地不远的地方,为刘芳敏一行人安置了个相对独立的小号营地,让他们安歇。
深夜时分,大营中一片寂静,白雪皑皑,在夜色中微微透着些微亮光。
十几道黑影像是一群大鸟,呼啸而至,又各自散开,闪转腾挪,不见了踪迹。
雪地上留下的足迹,也很快被飘飞的大雪掩盖了起来。
“拜见郎中”
“都起来吧”
刘芳敏双手环胸,盘膝坐着,微微蹙眉,“怎的来了这么多人?”
这批谍探都是他搭建的骨架,深知其中编制构成,这十几个人,都是一方头目,合起来的人马,足有近千人。
旁边的幕僚躬了躬身,“属下听郎中说,要弄出大动静,便自作主张,多联络了些人”
刘芳敏不耐地摆摆手,“又不是敌国打仗,都是自家人,大动静哪里就需要许多人马?”
“罢了,来了便来了,尔等速速与我弄清三桩事”
“其一,薛崇简平素驻扎在何处,其二,大营中可是少了哪支兵马”
刘芳敏站起身来,双眸深邃,“其三,李景荣与大营中诸将往来如何,尤其是,与裴延休往来如何”
今日一顿饭,他心中已然有了初步的谋划,大动静么,挑拨制造对立,激化矛盾,伺机祸水东引便是。
黑衣人窸窸窣窣退了出去。
那幕僚寻了个借口,也退出了营帐。
刘芳敏忙于算计,并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