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敏干瘦的身量笼罩在厚重的棉袍中,面庞黝黑狭长,双目精光湛湛,紧了紧大氅,心头腹诽了几句。
“刘郎中,前方便是甘州城,安抚使狄光远的驻在之地”有快马飞奔而来禀报。
刘芳敏眯了眯眼,打量了下阴沉天色中若隐若现的甘州城门,断然下令,“唔,好,持我名刺,入城打声招呼,就说本官差事急迫,脚程紧张,便不在甘州停留,直去沙州、西州前线,来日事毕而返,再向安抚使请罪”
“啊?”那报信探马一时失控,惨呼出声。
寒冬天赶路,承受酷寒罡风,本就极为痛苦难忍,刘芳敏又有过夜不停,歇脚不进城的毛病,让随行人等叫苦连天,好歹到了陇右道最西边的国门之地,也算是到了目的地,却又过城门而不入,要直往前线,这决断,真真不像是人做出的。
“郎中,甘州是安抚使所在,军需转运汇集之地,要查探军需,怕还应在此地停留一两日才好”刘芳敏身边,是他的心腹幕僚,不晓得是不是也受不住了,搬出大帽子,出言劝说。
刘芳敏斜眼瞥了瞥裹成狗熊一样的幕僚,又蔑视地瞪了一眼面露期待之色的手下从人,都是些怂货,不到边关,算不得真男儿,挥了挥大巴掌,终于还是法外开恩。
“今夜不赶路,就在这甘州城郊外,寻个庄子歇脚,前线军需,自然是前线才晓得,到转运之地,能看出个屁来”
“是是是,郎中所言极是”幕僚没口子附和,只要不再顶风冒雪赶路便好,差事什么的,只是浮云。
“哼……”刘芳敏一拍马屁股,马蹄疾奔,大氅随风飘飞,煞是豪迈。
幕僚打了个哆嗦,吸了吸通红的鼻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嘴角挑了挑,冷哼了一声,“粗鄙厮杀汉,自以为是,可笑”
“走”随着幕僚弱弱的一声招呼,刘芳敏的一众从人护卫,才辚辚起行。
甘州城内,安抚使行辕。
狄光远踞坐正堂,胳膊肘撑在桌案上,托着腮帮子,揉着太阳穴,“职方郎中,过夜不停,过城不入,是条汉子,可惜投错了阵营,是敌非友”
“闹大一些,也好,权相爷手头,正缺军机方面的暗探,你便送了上来,却之不恭了”
“我这里关着门,偏不信,你能翻出天去”
“来人,传令下去,甘州城一线,外松内紧,执行战备戒严,人马进出,严行搜查,准行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