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武崇训身上已经披枷带锁,控制在官差的铁尺之下,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暗招,武崇训软绵绵的,不复先前跋扈。
武三思眉眼一立,正要发作,萧至忠却开口了,摆手令官差将那东都千牛卫的官兵救起。
“你从何处来?”
“从……从骊山来”
才听了这一句回答,武三思便眉心乱跳,赶忙出声拦住,“他也受了伤,先带下去诊治,诊金由本王府上出,不知萧府尹可否高抬贵手,看在本王府上治丧的份上,饶了小犬一遭”
武三思的姿态可谓奇低。
萧至忠却是怪异一笑,“殿下莫急……你从骊山回神都,所为何来?”
“面见……面见狄相,传达西北军报”
萧至忠进一步追问,“本官洛阳府尹萧至忠,西北军报内容,可方便知悉?”
那人点了点头,声音渐渐平稳,“首战告捷,堵住了论钦陵自高原扑下的势头……临川王武嗣宗,追击敌军逃兵,阵亡殉国”
“唔,喜忧参半”萧至忠轻叹口气,转身欣赏着武三思呆若木鸡的神情,又加了一把火,“梁王殿下,还请节哀,临川王为国捐躯,是英雄之举,浩气长存……府上武将军也在战阵,定能全身而退,凯旋而归”
武将军,自然指的是领军卫将军武崇谦,武三思的幼子,萧至忠这番话,有些恶毒,还有些胁迫的味道,他是刻意的,事实上,不只是他,权策一系的朝官,都接到了指令。
在太子李显薨逝的神都政治真空中,全线出击,所有各方,都是打击目标,一面裹挟李重俊占住东宫的位子,一面确立主导朝局的绝对优势。
武三思父子两人犯在他手里,搁在往常,他不会如此剧烈反应,现在嘛,只能道声对不住了。
武三思失魂落魄,重重打击,连绵而来,让他心乱如麻,头疼欲裂,手指甲狠狠掐入手心,努力思虑着当如何回应,才算得妥当,脑子却是一团浆糊,浑浑噩噩,毫无头绪。
“带走”崔澄的一声断喝,惊醒了他,却只瞧见武崇训被押走的背影。
“梁王叔……”身旁的宗族后生嚎啕啼哭起来,他们两个,正是临川王武嗣宗的儿子。
武三思头晕目眩,双耳中嗡嗡作响,脚下一软,摔倒在地,这次不巧,是正面仆倒,虽没有性命之忧,面皮上头,却留下了两道深深的伤口,血流满面,狰狞可怖。
“殿下,身子要紧,回府将养吧”忠心的老奴泪眼婆娑。
“不,先送方城,先送方城”武三思一口气长,一口气短,挣扎着起身,抚着方城县主的灵柩,老泪纵横。
滴答,滴答。
泪水和着血水,溅落在棺木上,刺眼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