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竺冷笑连连,伸手一挥,身边的官兵停下攻势,利落散开,占据了外围的哨位,正好与里头那波兵马无缝衔接。
张易之拥着一众奉宸府武士,夹在中间空地上,进退不得,尴尬得要命。
一把将头顶的羽箭扯了下来,发带随之凌乱,披头散发,尊贵矜持形象再也维系不住,索性撒起了泼,跳脚大骂,“权竺,你胆敢擅自调兵,侵入天子正衙,待陛下圣躬康复,本官定要参你一本,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权竺也不答话,只是作势再度张弓引箭,吓得张易之连滚带爬,躲到手下背后头,狼狈不堪。
“嘁……”权竺嗤笑一声,扬长而去。
张易之自觉颜面大失,不肯示弱,扬声道,“本官偏要进殿,看谁敢拦?”
他大踏步在前,官兵顺势两分,让出道路,倒是没人拦着,只是他身后的武士,却不得寸进,都被雪亮的刀锋阻隔。
张易之反复纠缠,东都千牛卫的官兵只是不理,他进出随意,这些武士,却是只有退出飞霜殿一条路是通的,旁的都不允许。
张易之到底没有胆气真与东都千牛卫抡刀子开片,闹腾良久,恰巧有下属来禀事,要他去地官衙门商议公务,张易之就坡下驴,领着手下人退出了华清宫。
他不会想到,这一次退出,是他手中武装的彻底退出,自此以后,奉宸府武士,再也未曾踏足宫禁半步。
又是一日清晨,飞霜殿前,权策率领随驾朝官,例行问安。
报丧的信使已经来了五日,许多事情不宜继续耽搁,朝中臣僚不少都主张从速以武后的名义,将太子李显的安葬诸事定了下来,再奉驾回鸾,到神都中枢坐镇,以防生变。
权策一直没有松口应承,牢牢掌控了长安和骊山两地的控制权之后,便没有更多的动作。
行礼既毕,他仰头凝望着飞霜殿的巍峨飞檐,驻足良久。
身后的朝臣公卿,也都静静站着,朝臣们是出自政治需要,权策作为朝臣之首,他没有离开,他们离开了,保不齐就是罪过,公卿们则更简单,权相爷这般故弄玄虚,倒要好生瞅瞅,能玩儿出甚花活儿来。
没过多久,飞霜殿门户大开,上官婉儿带着一行宫女翩然而出。
“陛下身子大好,召权相爷入内觐见,其余人等,各安其位,静候旨意”
“权相爷,请吧”上官婉儿声音并不平稳,甚至透着些敌意,她在朝中的头马大臣,不明不白死在神都,武三思下的手不假,那上蹿下跳的武崇敏,定也脱不得干系。
这般作态,实在瞧不出,那个与权策暗通消息,早早将武后的病情底细泄露得干净的人,也是她。
“有劳昭容”权策整了整衣冠,掸了掸衣袖,含笑施礼,智珠在握,温润如故。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大殿中,后头文武公卿,交头接耳,都颇觉此间深不可测。
“啧啧,这权相爷,也是打小瞧着长大的,竟出息成这副模样,能掐会算,本事大,又生得好看,不怪能讨得陛下宠爱欢心”
文武大臣讳莫如深,公卿们大抵粗鲁,张口便嚷嚷,声音还挺大。
众多在肚皮中打官司,玩弄城府的朝臣,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纷纷侧目,脚步快了几分,可不想与他们混作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