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奴是见了武后亲手为他缝制中衣,显然超出了君臣分际,便忧心权策逾越边界,自古伴君如伴虎,有了那种关系更是凶险万端,权策哪里会接这口黑锅,果断地否认。
这当然是不够的,他还有一出大戏要演。
于是乎,没过多久,长安上林坊的百姓便见到了瞠目结舌的一幕。
堂堂首辅宰相,新安县公权策,竟然披头散发,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扣着腰带,跨上了玉逍遥,身上衣衫是簇新的,不晓得是不是新得的赐物,但有些凌乱,衣扣扣错了位置,没有穿戴周正,脚上只有一只皮靴,后头有仆役狂奔着追上来,当街给他套上。
“快些,快些传令到蓝田县,本相立时要校阅长安戍军,胆敢贻误者,以军法论处”权策一边穿衣穿靴,乱成一团,一边连声喝令,身后自有官兵风驰电掣奔了出去。
这一出很快传遍了长安和骊山,顺顺当当扭转了节奏。
朝中官场,本就是最不信眼见耳闻的,无事也要生出是非,何况有权策的表现做注脚,立时便有别样的解读流传开来,武后的旨意,保不齐另有深意,看着亲近温柔,实则是另有乾坤,威慑告警,才令权策惊惧如同惊弓之鸟,仓皇出郊校阅。
权策回望长安城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与武后过招,就要心思玲珑才行,要有大手笔,还要有小手段,不然,还真难以应付。
神都洛阳,安乐公主府。
李裹儿召见了杨思勖。
“本宫也晓得,你这时节是最忙碌的,叫你来,也没有旁的意思,出征之后,可有甚放不下心的,可说来听听,有本宫在,总不能叫你有后顾之忧”
李裹儿上下打量着眼前高大精瘦的宦官,似是极少正眼瞧过,孔武有力,挺拔如松,面上的褶子很多,每一道都溢满了坚毅和从容,颇见气度不凡。
“多谢殿下垂顾,老奴无牵无挂,倒没有甚需要劳烦殿下的”杨思勖躬了躬身,委婉地回绝了李裹儿的好意。
李裹儿皱了皱眉头,扯了扯嘴角,“是么?本宫听闻,你收了个干儿子?”
杨思勖从容如故,回应道,“啊,正是,那孩子叫三顺,在神都苑执役,是个老实本分的性子,颇能吃苦,老奴有意带他随军,也好见见世面”
“唔,不妥,兵凶战危的,岂能冒险?”李裹儿摆手否决,“本宫这府上,也该有个管事太监,不知你可能割爱?”
杨思勖面上堆起笑意,褶子更深,“殿下瞧得起他,是他的福分”
心下却更是死得透彻,得势了才上门,明面施恩,实则钳制,两项都是负分。
杨思勖枯井一般的心头也涌起一阵热血,真想冲着李裹儿那张美绝人寰的面孔,道一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