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光远笑吟吟的,轻轻触了触鼻梁,“有,鸿胪寺少卿潘介,早就对甘元柬觊觎已久,极擅临摹甘元柬的笔迹,写了封函件,是以甘元柬的口吻写给李千里的,赞扬了他在长安的呼应,表示事先约定的南衙官缺,会尽快运作给他”
“南衙?”狄仁杰敏锐注意到这个词,甘元柬等人私底下散播的消息中,就有权策图谋扩大南衙嫡系的势力,可谓针对性极强了,他是理刑高手,对这种栽赃嫁祸,听得很是痛苦,“就只凭一封信?”
“当然不是”狄光远犹豫了下,摇摇头,“还是不说了,徒增烦恼……终归人证物证都会有的,李千里一定会到狱中走一遭,或许死不了,但我会扒下他一层皮,让他晓得什么叫官法如炉”
狄仁杰已然麻木,他已然分不清自己的长子是出息了,能独当一面,杀伐果断,还是走上了邪路,“你下去吧……等等,潘介此人,为图官位,不择手段,不忠不义,当入不得权相爷法眼,你用了他的伪证,可要妥善料理,免得遗留祸端”
狄光远已经起身了,停下脚步听完,又是笑了,“父亲,水至清则无鱼,权相爷爱惜羽毛,自然要纤尘不染,我等在外围,做脏活的,自然要兼收并蓄,和光同尘,光谱太白净,并非兴旺之兆,对相爷不利”
“孩儿告退”
狄光远说完之后,许久没有得到父亲的回应,见他思绪沉沉,似在发呆,便不再打扰,告退出去。
许久,狄仁杰才回过神来。
他想到了自己手头在处置的差事,安乐公主李裹儿遇刺一案,李裹儿施压,要大肆牵连将作监和冬官衙门营缮司,他行文长安请示权策,却未曾得到回复,举棋不定至今。
眼下,却是豁然开朗,一切从权相爷的利益出发,处置这许多人,没有任何好处,要么回绝,要么拖延,回绝了影响自己手下人的凝聚力,间接不利于权相爷,自然只有拖延一条路。
“呵呵,竟然有这么一天”狄仁杰摇头叹息。
在宦海沉浮了大半辈子,自负聪明绝顶,他仿佛才弄懂所谓的派系,所谓的政治,而点化他的,竟然是他的儿子。
怀仁坊,安乐公主府。
影奴将长安的事端禀报给李裹儿。
“……因甘元柬书信牵连到成王李千里,长安司马王之咸率官差突袭成王李千里府上,他家有三个管事出首揭发他,在庭院中,起获了大批违禁之物……”
“同日,成王李千里的姻亲,南衙的一名将领突然失踪……罪证确凿,王之咸请旨获准,将李千里拘捕,解送神都受审”
李裹儿上身精赤着,深红的伤痕仍是刺眼,听了甘元柬和李千里相继遭遇不测,心头有些烦躁,毕竟,她在做的,与他们两人相同,都是算计权策。
“狄仁杰那老倌儿,还没有动静?”
影奴咬咬下唇,摇了摇头。
“你,快些派个得力人手,去通告相王,让他给狄仁杰施压,此事不宜久拖”
“是,殿下”影奴快步退了出去。
出门后,便招了招手,唤来个小厮,“你,速速去将赵大供奉请来,就说我有要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