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的客商并不少,熙熙攘攘,甚至有些嘈杂,瞧着颇有些热闹兴隆模样。
三楼顶层上,俯视着下头景象的几人,却都是面色凝重。
“存入钱帛的,眼下有多少?”武崇行脸颊绷得紧,出声问身边的绯袍郎中。
这郎中名叫芮芗,是个微胖的中年人,武崇行提拔起来的,他母亲芮莱的族人,眼下负责这处钱庄,若是打好了长安的当头炮,日后渐渐将分支铺下去,他可以顺理成章升上一级,加上少监的衔头,全盘掌握了钱庄事务。
“眼下共计有三十八笔,总额为六十万贯”芮芗记得很清楚。
“吁……”武崇行对面,坐着通商府尹王禄,听了这个数字,脸色一垮,长吁一口气,他主掌天下外贸商贾,旁敲侧击,暗示一批商贾支持,并不费力,这三十八家商贾,倒有半数是他安排的。
郑重也在座,直勾勾望着空荡荡的二楼,也不知在思量什么。
二楼是贵宾区域,专门为大批量存储、借贷或兑换钱帛的商贾预备的。
“这,这是失败了么?”武崇行讷讷出声,大兄说过,钱庄信用最明显的指标,便是存储钱帛的数量。
“郡公莫要灰心,稍后老夫便行文洛阳,向相爷问计”另一边的姚崇思虑半晌,没有好主意,只得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向权策求救。
武崇行木木点头,心头满是挫败阴霾。
姚崇方才站起身,门外突然一阵喧哗。
“唏律律”
车马声不绝于耳。
随着都城迁到洛阳,洛阳南市接替长安西市,成了大周第一坊市,长安西市的商贾,一向不肯服气,今日午后,却是生受了一番震撼教训。
押运钱帛的车辆,迤逦蔓延,堵塞了坊市大街的道路。
“这位执事,有礼了,你们这是哪儿来的,来中枢钱庄作甚?”有个西市的坐商,拉住了个管事模样的人,小声打问。
“咱是洛阳来的,来作甚?来存钱帛,再依着比价,兑换上一些,抵押些产业,借贷一些”那管事说得粗豪,但却将中枢钱庄的三大业务全都包了进去。
那坐商登时刮目相看,长安开的钱庄,洛阳的居然门儿清,确实了不起,压低了声音,“你们,就不怕……”
“怕?怕甚?权相爷亲口说了,这是朝廷信誉担保,只要朝廷在,权相爷在,有甚好怕的?”那管事瞧他不起,两巴掌推搡开,挤到人丛中,吆喝着要钱庄派人出来接待。
一直折腾到半夜,共计有三百余家洛阳商贾,存储钱帛近三千万贯,借贷少些,只有百万贯的规模,兑换了约合六百万贯的金银出去。
长安商贾木然围观,原本还是看热闹,指指点点,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出现不安和恐慌。
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破裂,又有什么东西,在萌芽疯长。
“嘿嘿”武崇行望着人来人往的二楼,摸了摸后脑勺,笑得露出了后槽牙。
“呵呵呵”姚崇捋须而笑。
郑重用力拍了拍座椅扶手,郁结尽去。
王禄最淡定,端起茶盏饮茶,只是喝了好一会儿,茶水溅出来不少,却一口都没有喂到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