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策见此情状,心念微动,牵着薛嫘的手,缓步站上凤栖梧门前的一个高台。
“诸位,小女降世,本相喜不自禁,扰了南市营商安宁,实在是罪过……”
当即有个颤颤巍巍的老者上前拱手,激动地回应道,“相爷言重了,南市同业,素来仰慕相爷令名,如同久旱之盼云霓,今日得见相爷尊范,幸何如之”
“老人家过誉了”权策微微躬身,朗声道,“大周商贾,行走天下,货物转运交通,自产处至市场,以营资财之利,远的,跋涉万里,近的,亦要穿州过府,本相未曾经商,却曾领军出征,其间栉风沐雨,披星戴月,苦楚大抵相同……”
“本相以为,天下四民,士所以治国理政,恢弘文教,农所以耕耘五谷,蓄养生民,此二者,历来为朝廷所重,而工商之属,则要等而下之,可有可无,更有甚者,视之为贱业”
权策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了在场商人们的心肝儿上,掬一把辛酸泪,他们有钱,但却没有地位。
有个不上大雅之堂的例子,永丰里和平康坊两处勾栏,老鸨接客,自然是钱帛多多益善,但那红官人们,却最不耐烦应酬商贾,完事儿就逐客,甚少愿意与商贾同榻过夜,宁肯服侍才从田地里出来的泥腿子,任你如何砸钱,神女们也都不屑一顾。
“然而,本相以为,工商两业,亘古便有,绵延何止千年,青史板荡,未曾泯灭,其价值毋庸置疑……是故,无士不兴,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四民俱繁,则天下共荣”
“相爷英明”满大街的豪商大贾呼啦啦跪下,黑压压一片,颇为壮观。
权策伸出双臂,弯腰虚扶,“诸位快快请起,兴商之道,本相浅见有二,一者为道路,道路通达,则商道顺遂,二者……”
权策掏了掏荷包,空空如也,面色有些尴尬,向薛嫘伸手,要了一文铜钱,一个银锭,“二者,便是这货币……诸位,本相在南市购物,方圆不过数里,背负钱帛的仆役多达数十人,而本相为小女采买之兴未尽半数……以金银抵用,则各家商铺,金银与铜钱比价,处处不同,高的有千二百文,少的则,则只有五十文……”
“咯咯”薛嫘掩着小嘴笑了。
“如此行商,障碍累累,而又风险重重,实非朝廷所乐见”权策声调提了提,“而今,陛下心系黎民,念及民生多艰,于长安开设中枢钱庄,厘定金银铜钱比价,以朝廷信誉担保,通存通兑,效力及于四海万邦,外藩有不服者,自有朝廷出面平定,而民间,也就是诸位,也必须遵照而行,万勿以身试法”
四周寂寂然,仰望着权策,消化其中的讯息。
“除此之外,钱庄还可存取和借贷钱帛,这类业务,旨在便利行商,用或不用,归于诸位自愿……本相盼诸位勉力,善用钱庄之利,以营商报国,共创盛世荣景,造福天下百姓”
“我等,叩谢陛下天恩,愿听相爷教诲,协衷一心,全力全心,支持钱庄善政”商贾都是精明的,很快便明白权策的真意,当即果断表态,他们都是功成名就,家业金山银海的,大不了就是折损些钱财,不足挂齿,与朝廷结下善缘,好处无穷。
权策呵呵而笑,“唔,诸位有此心,陛下圣心定然开怀,本相还要回府瞧瞧我那闺女,便不多留,失陪了”
“恭送相爷”
权策此番即兴宣讲,由神都飞快扩散,朝野地方,文武公卿,纷纷出言附和,造成了极大的声势,对商人阶层引起轰动影响。
因这番宣讲在南市进行,时人称之为南市劝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