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修长的玉指在桌案上轻轻敲打,轻笑两声,转而问道,“这几日,还有哪些奏疏?”
“陛下,这些都是因云奴之死,弹劾秋官尚书宋璟的……这些,都是弹劾虞山军蓄养巫蛊术士,图谋不轨的……还有这些,是禀奏虞山军中骚乱,持械殴斗的……陛下,夏官尚书袁恕己,侍郎王之贲,都在殿外候命”
上官婉儿绣口一吐,都是大政要事,她的语气却很是平淡,甚至有些神思不属。
只因她察觉了一桩异常,弹劾宋璟的奏疏足有数十份之多,为他辩解的也有,包括宋璟自己的自辩奏疏在内,只有寥寥三五份,这与权策党羽一向紧密团结,动作迅捷的作风,很不相符。
当中,必有内情。
“呵呵,这些,都搁在一边儿吧,让袁恕己和王之贲回去,朕不见他们”
武后胸中是大局,早已不计较这些进退细节。
虞山军掺和进朝争之中,摆弄巫蛊术士,当然是李旦唆使,营中发生殴斗骚乱,则是未能控制全局,遭了反噬。
至于这个时候突然爆发出来,是因为李旦看不清形势,一味只想着争一时短长,在权策出面之后,仍旧对云奴痛下毒手,破坏了朝野默契,自然有人看他不惯,抓住他的痛脚不放。
“瑶环,权策这几日做了什么?”
“陛下,权相爷这几日都在碧血坞,没有出门,大理寺卿狄光远曾登门拜访,离去后,狄光远似是得了喜事,欢悦得很,其后,自孟州返回的督捕郎中黄选也去了碧血坞一趟”
“孟州?”武后蹙起了眉头,摆摆手,“罢了,便交给权策去处置”
“传旨下去,将御史台解送来的尚宝丞豆卢从昶罢官夺职,流放岭南道”
上官婉儿和谢瑶环不经意对视一眼,心下晓得,这是武后在承认权策的威权,但她显然又不想直接处置李旦,也不想动他名下的虞山军,便只好旁敲侧击,拿豆卢从昶作法,亮明姿态。
“将崇行和郑重叫来,中枢钱庄开办在即,朕听听他们的筹备进展”
“是,陛下”谢瑶环转身欲走,忽听得武后又补上了一句,“将五郎也叫来,他整日无所事事,也该闷着了”
谢瑶环脚步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阴霾。
这等平衡心术,武后似是永远也不会腻,可不是所有人,都像那狄仁杰,撞了南墙,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