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人认为她上官婉儿敢。
上官婉儿偷偷笑了,笑得有些狡黠,有些痞坏,念及她与郎君之间唯一可能的战斗,一抹晕红爬上脸颊。
离了仙居殿,上官婉儿前往内侍省,料理宫廷庶务。
手上破天荒拿着个大红绸缎为底的绣样,笨拙地刺绣,听面前来禀事的内侍、女官们回报差事。
“昭容,这是鸾台进行稽核后,送来存档的公文,请您过目”有个小内侍抱着一摞案牍进门来,只要上官婉儿首肯,这些文牍将存入内库,以备调阅。
上官婉儿随口问道,“哪处衙署,是何公务?”
“回禀昭容,是通商府的,题封上注明,是通商府和少府监联合巡察各道分支,进行主官轮换的”
上官婉儿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皱眉问道,“通商府和少府监外派的朝官才回京不过两日,鸾台就完成了稽核?”
内侍战战兢兢,“据闻,鸾台敬侍郎认为,少府监为皇家内库,通商府新设,职司单一,政务较为独立,无须鸾台插手,只须履行手续,认定存档便可”
上官婉儿眼波一闪,默念道,“敬晖?”
敬晖不是个简单人物,作为太平公主一系的后起之秀,强势碾压刘幽求、萧至忠等老一辈,担当起话事人角色,半只脚踏入政事堂,朝野风传,武三思罢相,王方庆授首,政事堂势必要增补新鲜血液,敬晖的呼声是最高的。
这个关口上,敬晖怎么会如此大意懈怠?
众所周知,通商府和少府监的这次巡察,事关即将铺开的中枢钱庄事宜,敬晖怎会对此事玩忽职守?
鸾台稽核审查之权,乃是权策主导立下,敬晖作为太平公主羽翼,天然的权策一党,怎会公然软化权策的既定方针?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在上官婉儿脑中闪过,她决定谨慎从事,留下转圜余地,“此项公务,与少府监后续事务息息相关,暂时搁置,不予入档,待我审阅后再定……通告鸾台,日后再有成体系的事务,务必归总之后,一并存档,不得分散,徒耗人力”
“是,昭容”内侍听令,退了出去。
上官婉儿松了口气,她的暗示已经很明显,若敬晖只是一时疏忽,回过神来,便应当用公务尚未了结为理由,撤回这些案牍,善加履行稽核之责,弥补过失。
若她如此警告,敬晖无动于衷,那便是刻意为之,她便会立时将卷宗归档,将此事坐实。
只不知,这背后,又有什么意图?
“呼……”上官婉儿缓缓呼出一大口气,权策作恶,总是绵长持久,她便是最喜欢刺激波折,也颇觉应付起来有些吃力。
垂首瞧了一眼手上的小肚兜,上头胖乎乎的鲤鱼初现雏形,这是她给权策的第二个血脉预备的表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