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一处偏殿。
韦氏的午宴很是简单,两张桌案相对,除了月奴在旁贴身伺候,别无旁人。
桌案上摆着的,也不是什么珍馐美味,都是常见的菜蔬牛鱼,但做法却颇有匠心,用料、烹饪,包括调料,都似曾相识。
“殿下费心了,臣铭感在心”权策躬了躬身致谢。
他饮食偏好古怪,不挑拣名贵食材,甚至一度连猪肉也要吃,但却极为挑拣口味,太平公主曾责备他没有贵人风范,试图矫正,却是未能成功,浑羊殁忽再如何精细烹饪,他仍是不肯动箸分毫,普通的莲子鱼丁,调味好了,有咸鲜之味,清香可口,他便用得香甜。
太平公主无奈之下,找了高安公主请教,募集了南来北往的名厨,依着权策的口味,弄出了不少的新鲜菜式,胡椒孜然等厚味香料用得少,姜葱蒜也多以丝、条少量添加,转而以盐、酱、蜂蜜等为调料主打,滋味适口,而又余味悠长。
许是太平公主心中仍对食材太过寻常怀有芥蒂,调制出的菜式,大多工艺繁复,造价高昂,非名厨大师难以驾驭,权策面前的桌案上,六菜二汤,一钵白绿相间的什锦米饭,没有百贯银钱,是见不到的。
韦氏半真半假瞪了他一眼,一边为他布菜盛汤,一边絮叨,“倒是不劳你谢,快些用了便好,朝政虽重要,总要身子壮健了,才能办差不是”
“殿下教训得是,臣恭敬不如从命”权策也不客套,既是韦氏不急着出招,那他不妨吃饱喝足,再慢慢应付。
权策昨夜宿在碧血坞,照料芙蕖至夜深才睡,早间起身,连早膳的时辰都误了,当朝站班至此时,早已饥肠辘辘,当下甩开了腮帮子,汤匙与筷箸齐飞,好一通风卷残云。
韦氏见他一个人便驾驭了整张桌案,便没有再插手伺候,以手支颐,静静看着他,这副吃相,快而不乱,带着点节奏感,少了些平常的昂扬神气,多了些烟火味道,红唇白齿,开合之间,狼吞虎咽的凶狠模样。
不过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权策用餐完毕,漱了漱口,擦着嘴道,“殿下召见,定是有吩咐的了,臣愿洗耳恭听”
韦氏抿嘴笑了笑,摆手令月奴撤去桌案,随口道,“袁眺认罪,本宫可是出手帮忙了的,君子有恩必报,你将如何回报我?”
权策凝眉看了看她,有些意外,韦氏争取利益的面目,他看过许多次,眼中闪着金光,发自内心的贪婪和饥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但眼前的韦氏,却是随意淡然,笑意微微,仿佛真的只是随口说说,并不在意他的回报。
事有反常必有妖,权策反倒更谨慎了,打起了机锋,“殿下,袁眺造谣生事,居心叵测,他虽是东宫属官,臣却愿相信,他的行径,与殿下毫无干系”
韦氏咯咯娇笑起来,权策话中之意,她自是明了,她若是能让袁眺认罪,那么袁眺生事,必然也与她脱不得干系,恰是一贯的口舌如刀,犀利无比。
“你且放宽心,经了这许多事,本宫也瞧清楚一点,陛下不欲朝局横起波澜,此时,一动不如一静,有谁要针对东宫,陛下先就饶他不得,相反,东宫保持安静,陛下也会一步步将东宫扶植起来,只要不危及她的帝位,东宫便是安稳的”
韦氏说得通透又直白,“呵呵,其实呢,你权大右相,又何尝不是如此,有你在,东宫永远不可能危及到帝位,你也不会坐视东宫滑落,毕竟,李旦不像太子那般暗弱优柔,他更没有一个,跪在你膝下伺候你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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