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奴咬着下唇,不敢再作声。
“待会儿,你留在府门前,不许他进门”太平公主火气再来,却是骇得香奴大惊失色。
“殿下,奴奴,奴奴不敢……”香奴脸色发白,梗着脖颈道,“殿下若要泄愤,可亲自驱逐权郎君,奴奴愿站脚助威”
太平公主眉头一立,正待发火,见香奴倔强模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回嗔作喜,一时未曾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香奴迷茫不已,扯了扯脸颊陪着笑。
“你猜我方才想到了什么?”太平公主面上勾起一丝奇特的绯红。
这般模样,定是与床笫之事有关了,香奴回响片刻,登时脸颊红透,连耳尖都发烫了。
三人同榻嬉闹,“不许他进门”的说辞,太平公主却是也说过的,只是此门非彼门罢了。
权策到底是进了太平公主府,各路门户也都进了的,他还像个土匪霸王一般,将太平公主酥软娇躯摆成羞人模样,强行作画。
这一回,香奴却是做了他的小小帮凶。
太初宫,武成殿,武后常朝。
左武侯卫大将军李璟与洛阳司马崔澄联名上奏,因神都左近,有民女失踪,追查之下,解救一批女子,发现此事乃是粟特人所为,缉捕罪囚中,遇粟特人负隅顽抗,形同悍匪,不得已,就地正法三百余人。
“陛下,粟特奸商,为满足外藩贵族畸形偏好,攫取高价利润,在大周国土之上,肆行诱拐掳掠之事……汉女贩卖,似是已成商路,常年络绎不绝,且已有价目,大周各地女子,标价不一,以京畿神都左近,价位最高……臣等调阅秋官衙门案卷,近年来失踪之官宦女子、民间女子,不下数千之众,当都与粟特人相干……”
“诸卿,以为如何?”武后随口问道,身子向后靠了靠,毫无波动。
“陛下,臣弹劾李大将军和崔司马,信口雌黄,虚言矫饰,蒙蔽圣聪,暴虐行事,为祸外藩,有损天朝仁德之名”出来反对的,并不是旁人,是国子监祭酒明山宾,“臣亲眼所见,被他们当做悍匪处死的粟特人中,竟有无辜稚子,敢问二位,此事何解?”
明山宾中气十足,跳脚质问,极为愤慨。
李璟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崔澄微微蹙眉,有些意外,武崇行身子一震,双手微抖。
明山宾倾向权策,但并非党羽核心,其人嗜好诗词成痴,以文名入仕,与经了些风波的翰林院掌院学士韦处厚相比,更加天真。
有他开了头,反对之声不绝于耳,渐渐有大鳄浮出水面。
宰相班的首位,梁王武三思出列,“陛下,臣以为,粟特人经商,照章完税,颇有益处,行商遍及天下,影响更大,天朝慑服万邦,不唯武力,礼制诗书,亦不可短少,无故屠戮,构陷入罪,势必伤及人心”
“臣等附议”宰相王方庆、秋官侍郎王同皎等人一同出班,黑压压一片,声势颇为壮观。
权策看着迫不及待跳出来附议的重臣们,一目了然,真正力保粟特人的强梁,不是武三思,而是东宫。
他心头轻笑,东宫却真不是个简单所在。
李裹儿看似争风吃醋,实则挑拨他与太平公主的关系,真正想要挑战的,未必是太平公主的情场地位,更是她的权力场地位。
韦氏才将武三思笼在石榴裙下,又与粟特人缠杂不清,牙口未免太好了些。
心头翻江倒海,面上古井无波。
武后拂袖起身,“此事押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