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苑,相王府。
太平公主仿佛还是第一遭踏入这处宅邸,灵动的杏眼四下里打量,撇了撇嘴。
相王府规制小得令人惊讶,但真正让她不屑的原因,是其中的陈设布局,格调低下,大富大贵是有了,但却流于冗滥,堆砌过甚,没有风骨品味在当中,活像是个暴发户。
“姑母请”寿春王李成器和寿昌县主一同在前头引路。
寿昌县主女儿家心思敏感,觉察到太平公主的脸色有异,向她靠了靠,轻声道,“姑母,父亲忙于公务,柳姨娘主持府中中馈,因性子恬淡,不耐烦出府应酬,许多事都交付下人操持,总有些不尽如人意”
当初寿昌县主与郑镜思订婚礼,权策佯装酒醉,寿昌县主送了条薄毯上来,太平公主对她印象颇佳,听她一席话,也是个心思玲珑的,既顾及了她的观感,又不出恶言,算得周全。
“呵呵,柳氏近来甚少外出走动,我是有所耳闻的,还以为是哪里不好,原来是性子恬淡了”太平公主却不会给相王侧妃柳氏留脸面,径直揭了开来,不无嘲讽。
往日,相王府无正妃,侧妃柳氏可是上蹿下跳,活跃得紧,也就在新春前后,才安分下来。
寿昌县主垂下头,孝道所在,为人子女,哪怕是庶母,也不宜听这些。
相王李旦在正堂降阶相迎,脸颊仍旧胖胖的,有些松弛,尤其是眼窝处,甚至可见凹陷,派去陇右的一队人平地消失,留在河东的柳镇等人又音讯全无,狄仁杰和谢瑶环去了河东查案,他的心理压力,日甚一日。
见太平公主走近,按下心头芜杂,招手笑着道,“太平啊,旬日不见,你这威仪更甚,你来了,皇兄这儿,可是平白多了几分贵气”
“哼哼,见过皇兄了”太平公主屈了屈膝,左右看了看,“怎得不见皇嫂?”
李旦面上笑容一僵,摆摆手,“不去说她,皇兄晓得你不喜束缚,且随我到后院漫步,早春时节,紫荆花开得正好”
太平公主却拒绝了,“不了,皇兄,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不耐烦多动弹,找个迎风的地方,喝茶闲聊几句便是了”
“也好”李旦察觉太平公主有私下交谈的意思,挥手让李成器和寿昌县主退下,令管事在花厅外的长廊上,安置了桌案坐榻,兄妹两人,对坐品茗。
“定王不愧有陶朱公的美誉,经营炒茶也经营出了花样,弄出了不少的种类,有的价格贵的离谱,年节下的,走礼正好用上”李旦将脸颊埋在茶水的袅袅香气中,闭着眼感慨万千,“皇族中人,财源广进,又无言官御史鸹噪,只有他这独一份儿了,真真羡煞旁人”
“世人各有缘法,强求不得,有些事情,落地便定下了,强争短长,不过是自取烦恼”太平公主轻轻晃着白玉茶杯,放到红唇边,轻轻啜饮一小口,齿颊生香,茶水由口入心,暖人肺腑,令她没来由念起了那坏心小贼,心思荡了荡,又很快拉扯回来,笑着道,“皇兄,让你去经商,说不定,会血本无归呢”
“太平说的是,比得多了,不如人的也多了,日子便难过了”李旦苦苦一笑,摇头道,“经商一途,敢与定王相较的,怕是只有大郎了,只不过他志不在此,每每半途而废,白白让定王捡了好大便宜去”
太平公主挑了挑嘴角,淡然道,“皇兄若是真有此意,太平愿做个中人,大郎定是不敢推拒的,这商道,还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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