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长安,蓝田县,县境界碑。
这个地方,在权策眼中颇为特别。
权竺雏凤初啼,率众围攻蓝田县衙,当街斩了冒牌的权家三郎和权毅那个包藏祸心的妾室。
眼下,这里是他嫡长子的封号之地,又是左右领军卫驻在之地。
左右领军卫,已然与旁的南衙府兵军卫不同。
事实上,领军卫更像是侯思止的右玉钤卫,兵员都不来自地方折冲府,都是募兵,都是装备精良,演训严苛。
差别在于,右玉钤卫募兵来自原折冲府辖地,军饷也是如此,先后以有罪之军和老卒不死闻名天下,兵马年岁普遍偏高,承压耐力精强,极其善打逆风硬仗。
左右领军卫的兵员却是来自于天南海北的外藩,成分复杂,军饷大部分由外藩捐输报效,差额由少府监支应,建制也很特别,以来自的藩属国划分成营。
领军卫成军一年有余,尚未见血战斗,朝野都视之为另类,疑虑颇多,甚至有提议另调南衙军卫到长安协防,显然,疑虑的范围不只是能耐,连忠诚度,也有人不放心。
这也是权策来到长安巡阅的原因之一,短时间内尚可,长久被中枢怀疑,势必对军心士气造成不可挽回的负面影响。
他来了,若是领军卫扶得起,便以他的声誉为之正名,若是确实不行,则趁早改弦更张。
一路行来,权策在御赐的一品亲王车驾中颠簸,心中颇为期待。
毕竟这是一支与他关联千丝万缕的军队,主将武延基和李笊,一个与他莫逆亲近,另一个就是他的党羽,他主掌外藩事务已久,来自外藩的兵员,绝大多数也曾活在他的阴影之下,由上到下,处处都是他的烙印,是他掌控西都的关键一环。
权策车驾抵达之时,县境之上,已经兵马官差层层戒严,站满了人,翎顶辉煌。
长安留守魏元忠、司马王之咸,左领军卫大将军武延基、右领军卫大将军李笊,还有左右领军卫的将军武延晖和武崇谦,带领着长安上下文武官员士绅,齐齐在蓝田县境恭迎。
“下官、末将等拜见右相”
魏元忠和武延基两人打头,众人齐齐躬身长揖施礼。
高大的车驾上,帘帷微动。
脚步声轻响,权策的身形由暗而明,金冠玉带,一袭素淡白袍,袖着双手,长身玉立,眉眼淡漠,紫色的狐裘大氅稳稳压住他的年轻锋锐,却更增磅礴傲岸。
眸光一扫,天地寂寂。
“唏律律”
有随行的领军卫骑兵马匹,似是不适应这等压抑,嘶鸣一声,前蹄昂起,惹得周遭的马匹都开始躁动,马上的骑士手忙脚乱,伏低身形,费了些手脚,很快便将马匹控制住。
他们旁边,另一个方队的骑兵,不曾援手,反倒做出各式各样的奇怪脸色,似是在极力嘲讽,显然是碍于军纪,不能出声动弹,便将力气都用在了脸上。
权策的眉头微微一皱,旋即放开,踩着脚踏下了车,朗声道,“诸位请起,有劳诸位远来”
“无妨无妨,右相一心为公,过长安不入,我等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魏元忠笑眯眯地道,权策的立场渐渐分明,先是栽培李重润,再是回护东宫,如果说原先他是因朝争落败,为求自保,被迫改换门庭,投了权策,现在多了几分真心诚意。
“唔,好”权策点点头,又与武延基寒暄了几句,吩咐道,“时辰不早,既是惊扰了长安地方,今夜便在蓝田县一聚,明日辰时,入营校阅”
“诸位将军,可有问题?”
众人对权策的雷厉风行颇有些意外,愕然之后,很快便都反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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