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天津桥。
由此往北,隔一条宽阔大道,便是太初宫则天门,神都苑又在太初宫西侧。
依着礼制,太初宫门前广场,除三品以上紫袍金鱼袋大员,或爵位在侯爵以上,又或赐乘御马者,不得骑马坐轿,须步行疾趋入宫,不得聚集逗留。
仪礼只是仪礼,执行并不严苛。
骑马坐轿这条,在一些紧急事态之下,常有打破,军报信使、法司官差,身负皇命,便顾不得许多,另有北衙万骑,兵马一体,入宫值守或充当警跸,总不能牵马而行。
疾趋入宫这条,委实难以界定,有些上了年纪的朝官,腿脚不利索,只能缓步慢行,无人纠劾,便不会加罪,渐渐流于形式,以致不少人对这条典章失了敬畏之心。
营缮郎中张同休如往常一样,策马过了天津桥,一时犯了踌躇。
一时想着,应当入宫求见张易之。
他已经将他的安排转达给了张昌期,张昌期已然递了告假帖子给鸾台侍郎敬晖,不日便要起行回定州。
控鹤府工地驻守的羽林卫也出了点小插曲。
右羽林卫将军李重福要与左羽林卫将军权竺换个值守班次,好去参加后日千金公主府的夜宴,作为出宫开府以来的首次亮相,与皇族同辈们多多交道。
一向与人为善的权竺很是为难地拒绝了,千金公主府上的夜宴,他参加了许多次了,多一次少一次并无妨碍,但这次宴会,清河崔氏的小娘子也将参加,意义不同凡响。
李重福无可奈何,只得放弃了参加千金公主府的夜宴。
一时又想着,这些事态都无关痛痒,不值当的进宫一次。
正在踌躇间,没注意,马蹄已然偏离了官道,踏入了宫门广场。
张同休恍惚抬头,正要勒马转向,一团黑影已然迎面撞了过来。
“砰”“咔嚓”
“啊呀呀”张同休坠落马下,惨叫出声。
捂着酸痛的鼻子,定睛看去,却见面前站着的,是洛阳府的官差,为首之人品级与他相当,身着绯袍,年岁不大,是个俊美青年人,正横眉立目怒视着他。
“尔等放肆,天子脚下,胆敢袭击朝廷命官?”张同休口鼻处流了血,用手捂着,血腥味激得他愈发愤怒,并指如刀,戟指那绯袍青年,“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本官定要参你一本”
“本官洛阳府司马崔澄”那绯袍官丝毫不怵,“张郎中若是要弹劾,悉听尊便,在那之前,本官要将你拘拿入狱”
张同休微微胆怯,很快又挺直了腰杆子,“哼,笑话,无凭无据,红口白牙就可拿人?须防着大周天朝有王法在上?”
“甚好,永徽律礼法,宫门前,三品下不得骑马,你且瞧瞧,你到了何处?此乃不敬之罪,本官拿你,服是不服?”崔澄舌绽春雷,吼得很是大声。
旁边不少朝官经过,看到这一幕,听了崔澄的说辞,无人驻足围观,都是匆匆离去,有的进宫,有的出宫,去往何处,便不得而知了。
“本官……本官无心之失,只是御马不慎,涉足广场边缘,何曾犯忌?即便是犯了礼法,自有宫门校尉或监察御史纠劾,哪里轮得到洛阳地方官?”张同休大惊之下,冷汗涔涔,急中生智,飞快找到了借口,反驳崔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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