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柬之并未下马,居高临下,神色严肃,“本官奉右相令,前来查账,张郎中可能做主?”
张同休有些怵头,他们张家人在神都横行,无往不利,最怕的是遇上狄仁杰等朝中中立派朝臣,其次便是权策的人了,狄仁杰等人无欲则刚,丝毫不给他们留颜面,权策的人马却是表面功夫做得好,一旦落了把柄,登时翻脸,攻击性十足。
旁人不说,洛阳司马崔澄,手底下的水火棍,就打过不少张家子弟。
“能,能吧……”张同休一时坐蜡,琢磨来去,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了,想来有三百万贯在,也不会有甚纰漏,张昌宗负气而去,他实在不敢再去招惹他。
“甚好”张柬之应了一声,驱马进入控鹤府工地,摆手令手下大批地官衙门的吏目账房前去查账,转身嗔怪,“杨宫监,此处规制宏伟,构造雄奇,既是来了,不一窥全貌,怕是抱憾,宫监作为地主,岂可没有表示?”
杨思勖哑然失笑,张柬之的亲近,令他颇感熨帖,连连拱手告罪,“咱家失礼了,侍郎请”
两人沿着控鹤府的工地策马徐行,恰逢羽林卫轮岗。
左羽林卫将军权竺领队番上,接替了右羽林卫将军李重福的队伍。
“张侍郎,杨宫监”权竺在执行军务,甲胄在身,只在马上欠身拱手,响亮地打了个招呼,便错身而过。
张柬之应了一声,捋须而笑,“轮台侯朝气蓬勃,醇厚宽仁,洁身自好,实乃罕见”
杨思勖颇为赞同,含笑道,“正是,只不晓得,那清河崔氏的小娘子,是不是有这福分了”
张柬之笑了笑,不再这个话题深入,清河崔氏有意将嫡长孙女嫁与轮台侯,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他作为权策党羽,自是多晓得一些,权策经过缜密调查,已经确信了崔家小娘子的相貌人品,邀请了她入京,后头就看义阳公主和轮台侯本人的了。
“瞧着时辰,是申时,此时轮值,可是左右羽林分别值守一昼一夜?”
杨思勖详细回应,“正是,左右羽林卫各抽调五百人,由将军亲领,以寅时和申时为界,轮值昼夜,每五日轮转一回”
“原来如此,多谢杨宫监解惑”张柬之点了点头,继续前行。
两人绕了工地一周,地官衙门的账房却都已经闲了下来,剩余钱帛三百万贯,等同没有开支,工地上的所有物事,等同凭空而来,这账没得查。
“原来如此,张郎中点石成金,却是能干之人”张柬之终于下了马,亲自查看了满屋子的钱帛,难得夸赞了张同休一句。
“左右,清点现有进度和存余物资,估算后续还须钱帛总数”
“是”地官衙门众人轰然应命,飞快盘查计算,没多久,便得出了结论,“侍郎,工地进度四成,后续还须钱帛一百九十万贯”
张柬之大手一挥,“甚好,留下二百万贯,确保工程所需,多出的钱帛,清点运走,返还少府监”
地官衙门众人听令即行,又是一阵风风火火。
张同休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