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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登封元年正月初九,蓝田县子权衡满月了。
太平公主府沸反盈天,热闹了整日,位分较低,没有资格参与晚宴的低品朝官和庶族子弟,都在白日里敬奉贺礼,门前队列弯弯绕绕,几乎盘起了整个永乐坊。
太平公主府唱名收礼单的管事换了六波人,收纳搬运贺礼的仆役由数十人增到数百人,狼奔豕突,来往不停,在这大冷的天,人人大汗淋漓。
夜宴时分,客似云来。
除了神都权贵,外藩使节也倾巢而来,他们事先得了太平公主府的建议,未曾摆出仪仗,只做轻车简从,饶是如此,运载礼品的车队,仍将四方馆到永乐坊的大街小巷,堵得水泄不通。
太平公主府的偌大园林,灯火通明,满目富贵,宴会席分三区,在正堂宴会大厅落座的,都是朝堂显贵、大藩国王重臣和皇族近支,其后便是长廊露台,聚集的大多是朝官文武、远房亲眷和门阀世家中人,再次是园林庭院,神都富商大贾和名望士绅,每个圈子的人都是地位相当,颇有交道,往来问候寒暄,把臂畅聊,热闹非凡。
入夜酉时,三声锣响,宴会正式开始。
太平公主方要登台主持,却听了香奴禀报,告了声罪,请了义阳公主府一家人,到门前迎接代表武后来道贺的上官婉儿。
“给殿下道喜,给权侍郎道喜了,些许薄礼,聊表心意,可是跟陛下的赏赐比不得呢”上官婉儿敛衽福礼,巧笑倩兮,语声清脆,喜庆满满,先奉上了自己的礼单,又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内侍捧着个漆盘上前来,上头覆盖着红色的绸布。
四周雅雀无声,包括太子李显、梁王武三思、相王李旦这等重量级人物,全都不眨眼地盯着这个漆盘,外围一些的,垫着脚,伸长了脖颈,都想看看武后会赏赐什么东西给权衡。
倒不是这些达官显贵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武后帝王心性,凌厉更甚男子,绝少有柔情流露之时,权衡洗三之后入宫,可是在武后怀中睡了大觉的。
红绸掀开,露出了赐物本来面目。
没有金光闪闪,也没有珠光宝气,只是一件红色的小儿肚兜,大红色的,布料是白叠子棉布,上头极简单地绣了个银色的仙桃。
权策和众人一样,愣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应当是武后亲手缝制的,赶忙遥遥谢恩。
义阳公主上前将肚兜接过,面色复杂了一瞬,终是定格在感激上头,招呼着云曦,婆媳两人抱着出场没多久的权衡回转后院,陛下御赐衣物,大喜的日子,当然是马上换上,才显得恭敬。
“大郎却是好福气,母皇动针线,我都没有见过”李显已经很努力平息心境,话语中的酸涩,仍是掩盖不住。
“都是陛下恩典”权策含混其词,有些莫名的心虚,跟着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的脚步,延请众人返回宴席。
李显还算好的,武后另一个儿子相王李旦,已然嫉妒得面目全非。
“相王,听闻大郎给寿昌侄女儿定了门亲事,你可要妥善料理了,切莫错失了良缘”李显随口拉家常,口吻居高临下,转眼看向人群中的幼女李裹儿,此刻笑靥如花,却不是朝着父亲,而是呆头鹅一般的武崇敏,没来由一股子妒意,比方才更盛。
李旦才调整好的神情,又难看了几分。
他已经歇了借寿昌县主的婚事培植势力的心思,但权策将圈定的女婿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气闷,荥阳郑镜思,出身五姓七望,高门大户,又是族长嫡长孙,身份贵重,门当户对毫无问题,但朝野公认,此人是权策心腹党羽,荥阳郑氏屡遭调理,早成了权策的夹带中物,他这个岳父,想借上力道,那是痴心妄想。
“有大郎操持,我就不费心了”李旦冷着脸回应。
权策听得尴尬不已,事实上,不只是李旦,朝野坊间,多有传闻,都说权策用表妹幸福笼络党羽。
天地良心,郑镜思不是他选的,在他本心里,更倾向鸾台舍人王璲或者度支郎中李琎这些后起之秀,虽然门第不高,但弘毅踏实,正是良配,只是寿昌县主心仪大家风范的郑镜思,他也只好顺着,背起这口黑锅。
权策心头憋气,瞪了李显的背影一眼,有那闲工夫,不看好自己的太子妃,倒去管别人家事。
不远处,在珠英学士宗楚客的引见下,梁王武三思与太子妃韦氏正聊得火热,韦氏不时咯咯娇笑,身上肉多的地方,都在簌簌抖动,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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