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亲迎的仪仗物事都已安排妥当,动用仪仗和民夫仆役近千人,庞大的队伍自上林坊绵延出去,过洛水,直到安喜门前,足有数十里,各色聘礼五光十色,沿着大街铺陈开,财货丰裕惊人,都缠着红色的绫罗,奢华至极。
倒不是权策有意大肆奢华,这些聘礼当中,大抵只有半数是义阳公主府备办,其余的要么是宫中御赐,要么是宗正寺和鸿胪寺置办,大周天朝上国,丰亨豫大,冠军侯迎娶的是外藩公主,有国政意涵,自不能寒酸了,贻笑藩属。
亲迎的时辰将到,锣鼓声却迟迟不见响起,也不见新郎官儿出门起行,众人议论纷纷。
片刻后,一身傧相吉服的薛崇胤兴冲冲跑出义阳公主府大门,先是令权祥将大街口围得密密麻麻的民众驱开远一点,又令一众蓝衫劲装汉子拖着数十串长长的红皮爆竹出来,在门前广场的地面上回环缠绕,铺满了一地,将特意加长的捻子延伸出来,缠成一个。
“将军,来,快点燃瞧瞧”为首的劲装汉子指挥手下安置好,递了一根点燃的线香给他,眼中很是跃跃欲试,他们是焰火军的骨干,与火药有不解之缘,听惯了爆炸声,本不该如此兴奋,但这批爆竹不同,是为权策婚礼特制,他们只听过试验的时候,单个单个的响声,这一地不下数万颗,若是齐鸣起来,是怎生光景,很是令他们期待。
薛崇胤吸了吸鼻子,神情很是亢奋,心里却也有点没底,他方才央磨了许久,才得到母亲许可,为大兄的婚礼增光添彩,一边将手中的线香凑上前去,一边在心中暗暗祈祷,可千万莫要出岔子。
“刺啦刺啦……”
线香点燃了引信,火星子带着缕缕青烟,分成数十股,沿着捻子飞快向前。
薛崇胤撒腿就跑,见四周百姓又开始蠢蠢欲动上前,有个幼童含着手指向前凑,似是好奇,顿时惊出了一头冷汗,猛冲过去,一手将那幼童拎起来,一边狂奔一边厉声吆喝,“都起开,擅自靠近的,送官法办”
这一声呵斥,很是起了些效果,百姓畏惧官家,纷纷止步,伸长了脖颈,紧盯着那像条红蛇一般卧在地上,冒烟闪火的物事。
“噼里啪啦……轰轰……噼里啪啦……”
猛然间,连绵不断的巨响声爆豆一般连续不断响起,声势震天,小的声如山雷,大的如同山崩海啸,伴随着火光和浓浓烟雾,碎屑纸片四处溅射,碰到人身上,便是烧灼剧痛,站在最前头的百姓有的被溅射到,疼得哭爹喊娘,在地上打滚,没被溅射到的,也吓得连蹦带跳,乱吼乱叫,后头的百姓,不明真相,只是一层层恐慌,跟着轰然大乱,狼奔豕突,你推我搡,潮水一般作鸟兽散,拥挤成一团。
不仅是他们,便是公主府见过世面的官宦权贵,也是大惊失色,疾步退后,脸色青白一片。
已经见到听到的避之唯恐不及,只听到声音,没见到场面的,却从四面八方和公主府中飞快地涌了出来,往来推挤僵持之中,众人也渐渐安稳下来,这物事只要离得稍远一些,便不会伤到人。
“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续响了足有半个多时辰,中途有皇嗣李旦提议出来瞧瞧,权策便陪着李家、武家皇族的重量级人物们,出了园林,雁行两分,站在大门前的高台上,欣赏这不曾见过的盛景,人人手中拿着一方小小的湿帕,这是权策令侍女奉上的,他们也不知作何用处。
雷鸣般的巨响停下,地面上像是铺了一地的红纸毯,黄黑色的浓烟大团大团弥漫在半空,整条街烟雾缭绕,带着刺鼻的硝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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