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姨母,为我沐浴”
三月二十二,春闱贡举之期,这天的破晓时分,权策终于醒来了,在众多亲友注目之下。
他脸色惨白一片,时不时会皱皱眉,显然痛楚仍在,嘴唇没有丝毫血色,全身并无一丝力气,眼珠灵动地转着,在母亲和几位姨母的脸上扫过,定在太平公主泪珠滚滚的脸上,艰难的张开嘴,说了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声音低沉喑哑,形似破锣,带着他平日不会对长辈使用的命令语气。
太平公主愣住了,随即脸颊皱成一团,咬着锦帕强行止住啼哭,连连点头。
王晖和薛崇胤一道上前,一左一右将权策扶抱了起来,权竺和武崇行跟在后头护持,薛崇简虽小,却不肯被表兄弟们落下,飞快倒腾着小腿,冲到最前头,神色肃穆,似模似样地引路。
“呜呜……”
高安公主心肠最是柔软,为权策牵肠挂肚已久,见了眼前血亲手足相亲相爱的一幕,不由掩嘴饮泣。
千金公主一阵阵恍惚,她的眼前又有幻觉,在大理寺狱中,她亲手下毒,毒死了儿子温常杰,前段时日权策也是中毒不起,令她大感惶恐,夜不能寐,眼前权策苏醒,在众人簇拥下缓步行走,在她眼中,竟似看到了她的孩儿温常杰,像云烟一般,在半空飘飘摇摇,也追随着权策的行迹,她一时间,心中大恸,若早附随权策,温常杰定不会惨死,“我儿,你的大仇将报,你且去,有母亲在,自会好生侍奉大郎”
恍然间,一缕云霞远去,千金公主的眼中只剩下权策蹒跚前行的背影。
寝居外有正厅,林立着不少人影,偌大的厅堂,满满当当。
见到薛崇简最先迈步出来,都伸长了脖颈,望向后头。
看到了,总算看到了那个久违了的身影。
权策剧毒才解,形容枯槁,身上只着白色里衣,与往日神完气足,神采飞扬,满身云霞的模样迥然不同,在他们眼中,却是弥足珍贵。
众人看似聚在一起,事实上也有分野,却与年资无关,只是亲疏有别,见到权策,欧阳通心怀激荡,竟然又哭又笑,老泪纵横,整了整衣帽,双臂平平伸展开,宽大的袍袖几可垂地,再由两侧回收,双手抱拳,腰背深揖下去两度鞠躬,双手举过头顶顿住。
这是长揖礼,下对上,晚辈对长辈才会用的正式礼节。
他身旁的葛绘立时跟上,窸窸窣窣声不断响起,包括严善思、杜审言、涂祁佑、宋璟、狄光远等人在内的数十名朝官大员,纷纷长揖行礼。
相比之下,另一侧的刘幽求、陆象先、萧至忠等数十人,则只是躬身拱手做礼相见。
场面一时间静谧,一方翎顶辉煌,尽是朝中大员,另一方却只是个衣衫单薄,身形孱弱的弱冠少年。
权策良久才哑着嗓子开声道,“请起”
他难以动作,权竺代为还礼,众人分列两行,留出通道,薛崇简继续前行,引着兄长和表兄们走向浴室。
待权策出门,欧阳通蓦地豪迈地吼了一声,“哇哈哈哈,苍天有眼,不绝我大周冠军侯”
其后,便团团行礼,仰天大笑,出门而去,众人如梦初醒,权策身体尚且孱弱,不宜多作搅扰,一时间,告退之声此起彼伏,只有葛绘、郑重和侯思止三人留下,他们不只是权策的僚佐,还是他的知交好友,自要多看顾一二。
浴室之内,香气与热气交融,氤氲如同仙境。
太平公主一手捧着擦洗的帕子,一手拿着澡豆和胰子,愣愣的站着,看着权策靠在浴池边上,仰面躺着,露出光裸的胸膛,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许是浴室内热气太重,香奴的脸颊红彤彤一片,见状凑上前,轻声唤了一声,“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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