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炙烤之下,金佛的黄金表面渐渐融化,变成粘稠的金汁流淌下来,露出了白檀木的本相。
“啊,啊,啊呀……”侯缪惨烈嘶吼几声,疯了一般张牙舞爪辩解,指着已经采下一朵白色山茶花把玩的权竺,“不是,不是我的,是他的,是权竺的,权竺陷害我的……”
众人的目光看向权竺,他一脸惊愕无辜,“侯长史,既是我的,为何要给你?”
“你……害人妖孽,就是你的”侯缪扑上前,要揪扯权竺,却是被狄光远飞起一脚踢翻,“左右,将他拿下,真真可笑之极,也不好生想想,八年前,轮台侯不过一岁小儿,怎会有白檀木?”
众人眼中都流露出一些鄙夷之色,很明显,是侯缪自恃伪装得好,不信白檀木会露馅,被人拿捏了罪证,口不择言,要栽赃到一个少年头上,旁的不说,人品臭不可闻。
侯缪被官差按倒在地,大理寺官差早有一肚子气,他们搜查抓人,还没碰到过围观的稀奇景象,要不是少卿发现了问题,今日怕是要丢人到姥姥家,动作不大,力道却很重,咔吧咔吧几声,断了好几根骨头,侯缪惨叫不已,双眼充血通红,“嗷嗷……我要揭发,权竺藏有密信,图谋勾连朝中权贵,证据确凿”
众人眼中鄙夷之色更重,倒是敬晖想到来长安的另一个目的,“咳咳,既是如此,敢请诸位移驾,一道去轮台侯府上瞧瞧”
到了轮台侯府门前,权竺主动开口,“我与父亲比邻而居,两府形同一府,今日难得诸位同僚都在,为免猜疑,劳烦大理寺诸位,一并搜检为妥”
敬晖点头应下,权竺胸有成竹,他自然不用多虑,摆手下令,“左右,先去民宅,好生搜查”
权毅居住的民宅不大,人口也简单,大半个时辰便搜检完毕,一无所获,权毅全程冷着脸,旁人只道是他不满被搜查住宅,却无人知晓他心中的栗栗危惧。
“小侄狄光远,见过世叔”公务已毕,狄光远上前见礼。
权毅心神不安,敷衍地点点头,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拉着三郎的妾室,见到又来个穿着绯袍的年轻大官,本想着攀谈结识一番,却又被搅和了,心头渐渐生恨。
狄光远也不在意,随同众人又去了轮台侯府,很快在书房中找到了侯缪所说的匣子,打开之后,书籍不是侯缪送的那几本古籍孤本,而是昭明文选、齐民要术、永徽律和九章算术,与权策推荐给李重润的几本,一模一样。
“这是兄长赐下的书册,令我好生研修”权竺在旁解释。
“哼哼,甚好”侯缪狞笑一声,熟练地按下机簧,底部的暗格打开,一封信躺在里面,“既是冠军侯所赐,轮台侯,你可敢将这封信读来听听?”
“自无不可”权竺挺着胸膛接过信封,声音朗朗,内容不外乎是一些训诫和教导,里头有一句别有意味,“……前日得魏留守来信,告知长史侯缪,居心狠毒,行事鬼蜮,定要多加小心,切勿与其有所来往……”
“你,小贼害我”侯缪目眦欲裂,抡起了大巴掌要殴打权竺,早有官差在后,将他按住,拳打脚踢。
权竺受到惊吓,连忙一跳,拉着魏元忠的衣袖,藏身到他身后,探出脑袋做出惊魂未定的模样。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很是意味深长,各种眼神光怪陆离起来。
“侯缪乃白檀木一案人犯,籍没其阖族,披枷带锁,械送神都”敬晖朗声下令,如释重负。
狄光远在侧,深深地看了权竺一眼,眉梢眼角有一丝笑意。
“将计就计,反间攻心……”魏元忠仰起花白的头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对那不识轻重的临淄王,闪过一丝怒意。
逼迫至此,他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