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使节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却是不肯离开殿中央,一把鼻涕一把泪,“陛下,大周如母,诸藩如子,诸子争锋短长,不过意气小事,天朝兵戈一动,风云变色,实难以克当,求陛下垂怜塞外苦寒,生存艰辛,顾念和亲之情,召回大军”
“哼哼,怕是默啜也在聚兵备战吧”武后冷声一笑,“罢了,朕非穷兵黩武之君,但教尔等真如子嗣,知事守礼,朕又何忍生灵涂炭”
“陛下英明,大周万岁”众多外藩使节一同下跪颂恩。
“哈哈哈”武后志得意满,笑得恣意,到后来,笑声中有些落寂悲凉,大周有良臣猛将,有精兵利器,她能将外藩调理得乖顺如子嗣,可她的子嗣,又如何呢?
“罢了,都起来吧”
众藩属使节纷纷起身回到朝班,唯有后突厥那位,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走,他奉了默啜的指示弄这一出告御状,本意就是要撒泼打滚儿,在朝中给权策施压,避免权策真的起意攻击后突厥,虽武后话音中有令权策班师的意思,他想着再努一把力,得个明白话更好。
武后见状,眉目顿时森寒。
上官婉儿察言观色,拧着腰闪身上前,“突厥使节不识大体,妄议朝政,屡屡失仪,左右,将他逐出武成殿”
早有殿内千牛上前,将他拖走,他张嘴还要嚎叫,千牛不耐,伸手嘎贝儿一声,卸了他的下巴。
“诸卿以为,权策所奏如何?”武后恍如未见,拂了拂袖子。
“陛下,臣以为,用兵已久,地方疲敝,应准所奏,令神兵道、榆关道班师回朝”夏官尚书刘幽求当先禀奏,“此战平灭契丹逆贼,功在社稷,应细数功绩,献俘宗庙”
“陛下,臣以为,权郎君擅自离京之罪未消,又复违逆旨意,举荐永不录用之人,应即行召回,论其罪过,以明法度”麟台监宗秦客一向是权策与武三思的联络渠道,这次却率先撕破脸皮。
凤阁侍郎魏元忠也出列,“陛下,臣以为,刘尚书所言合宜,宗监令所言也有理,理不辨不明,权郎君奏请,或另有乾坤,应准其当面陈情,不可先行定罪,以免寒了军心”
你方唱罢我登场,众朝臣各自说着自家的道理,僵持不下。
“罢了,卿等所言,朕已有成算”武后悠然一笑,打断了他们,细细想来,以权策的缜密,举荐权泷,虽有些私心,却也无异于主动授人以柄,方便武后回旋,令她进退裕如,可赏可罚,却是体贴得紧。
再看大殿之中,尽是庸碌油腻之辈,望之生厌,“尔等且候着旨意便是”
“此战云州等四州,云集边军,掣肘后突厥,虽无战绩,却有实功,天官记下,即日,调云州都督令狐伦、延州都督韩斋、夏州都督来冲、定州都督卢炯四人,入江南、淮南等繁华之地,为上州刺史,以兹奖赏”
“臣领旨”天官尚书武攸绪出列领了旨意。
上官婉儿手指动了动,眼中神情复杂,她最擅长的便是拿捏武后的心思,管中窥豹,郎君的赏赐,许也与这四位边将雷同,体面光鲜是少不得的,只是手中的实权,却要缩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