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策出塞十日之后,在地头蛇伏铁石和可度符的联手之下,权策大军横扫松漠之地各处契丹聚居群落,抵达柳城之下,与室韦合布勒部呈犄角合围之势,将孙万荣困在柳城之中。
“酋长,快快请起”中军帐中,合布勒白发苍苍,一个头磕到地上,权策快步下阶,将他搀扶起来,“权策听闻酋长痛失爱子,悲伤感同身受,契丹作恶多端,人神共愤,是故大周平定李尽灭叛军,仍出塞远征,是为昭彰天罚,无意扰动藩属安宁”
“天朝仁义,老合布勒素来铭感在心”合布勒站直身子,神情已经有些癫狂,“室韦部孱弱无能,只求天朝做主,令契丹所有头人土王,感受一番老合布勒的痛楚,但能如愿,室韦所有,全数奉献与天朝皇帝陛下,生杀予夺,老合布勒绝不皱眉头”
权策听了,挑了挑嘴角,见合布勒年纪虽大,身体还硬朗,双脚站得稳稳,精神头也健旺,便轻轻点头,“杀人偿命,天理所在,然而株连太广,有伤天和,非仁恕之道……”见合布勒神情着急,他伸手拦住,续道,“酋长莫急,契丹人凶残暴虐,野性难驯,战阵之上,刀剑无眼,死伤凭天,贵族子弟有所闪失,也是难免”
合布勒眨巴眨巴眼睛,在身边亲信的提点下,才算是明白过来,权策这是隐晦地同意了他的要求,只是碍于天朝的诗书礼仪,不好明言。
合布勒双目放出炽热的光芒,活像个发狂的赌徒,“高贵的权郎君,久闻神都风物繁华,老合布勒年纪大了,统兵力不从心,想着能去神都荣养晚年,多给天朝陛下叩几个头,还请权郎君代为禀报,许了老合布勒的请求”
权策从容一笑,摆摆手,“酋长诚意,我已尽知,只是你我都是领军之人,怎能在此时离开战阵?待此战结束,胜负分明,再论这些微末小事不迟”
言下之意,要堂堂正正收服室韦,并没有趁机胁迫,吞并室韦兵马的意图。
合布勒凝望权策良久,屈膝下跪在他面前,额头触到权策的靴子尖。
深夜,权策中军营地灯火通明,辕门大开,薛崇胤领焰火军千人、伏铁石与可度符率万余契丹和奚人兵马、赵与欢率右玉钤卫三千敢死团将士一同出击。
焰火军和伏铁石部做夜袭城池状,正面猛攻,先是焰火军以铁疙瘩肆虐柳城城门,将守城兵马炸死炸伤无数,活命的,也是惊慌失措,没头苍蝇,良久不能组织防御。
伏铁石等人趁乱,驱兵冲杀到城门之下,以云梯和攻城锤猛烈攻城。
“贱种,叛徒”孙万荣不敢上城墙,在箭楼上居高临下,隐约看出蚂蚁一样在城墙上攀爬的,都是契丹人和奚人,咬牙切齿下令,“调各处兵马来此防守,放箭,扔火把,烧,烧死他们”
虽然解恨,却是出了个昏招,城头上的将士把火把丢了下来,光亮全无,眼前一片漆黑,射箭的失了准头,墙垛间看不分明敌人已经顺着云梯爬了上来,待警觉有人时,脖子上已经被利刃抹过。
“啊呀……”惨叫连连,城墙上又是一通乱战,爬上城墙的毕竟只是少数,互相挥刀残杀的,却是多数。
猛攻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丈许厚的城门在攻城锤的冲击下,吱吱呀呀作响。
“啾……”柳城右边城门方向,一道火箭凌空飞了起来,带着尖锐的声响。
伏铁石毫不迟疑下令停止攻城,兵马潮水般撤退回营。
孙万荣先是大惑不解,继而大惊失色,“速去右城门,中了贼子奸计”
右城门完好无损,只是城门口方圆百丈,横尸一片,有数百守城兵马,还有数以千计的居民,能在城中居住的,都不是等闲之人,各家头人、将领的亲眷尤多。
“……父亲……老娘……”
孙万荣身后,哭爹喊娘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脖颈,凉意深深,环顾偌大的柳城,高墙箭楼,不像是堡垒,更像是陷阱,不安全感越来越盛。
次日夜晚,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孙万荣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再将全军主力集结防御,而是分散在四门,只是如此一来,遭到主攻的城门防御羸弱,遭伏铁石攻破城门,孙万荣险些被俘,好在伏铁石之后,并无尾随的大军涌入,在城门左近厮杀一番,主动退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