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得陛下恩宠,所思不及长远,陛下千秋万岁,自有属意,臣附随即可,窃以为,陛下英明盖世,以仁孝垂范天下者,方可继大统”权策字斟句酌,他不能说透,言下之意却是明了,谁能庇护武后晚年,保全身后哀荣,他便支持谁。
“呵呵,你操心得却不少”武后轻笑一声,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面上映出丝丝落寞,真的是年岁大了,渐渐会心软,会对权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怀心生欢喜,强自按捺住,板起脸,“你且记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有今日躁进冒失,朕尚有年寿,你却不一定了”
“臣不敢,只因……”这警告前所未有的严厉,权策打了个哆嗦,赶忙跪地叩首,要出言解释。
武后袍袖一挥,却是不听,“罢了罢了,朕懒得搭理你这些琐杂事,朕这里有两柄剑,承影优雅,湛卢仁和,本还迟疑赐你何者为好,眼下却是不必了,这湛卢便赐了给你,好生为朕演训羽林卫,休要再多事”
“臣遵旨,待崇行出狱,臣便再封军营,专注练兵”权策脱口而出,颇有一番真心实意。
武后柳眉倒竖,拂袖起身,一脚将单膝跪地的他踢翻,大步而去,金色华服飘飘扬扬,远远传来一声冷哼,“偏是妇人之仁,速滚”
长寿二年五月初,权策与太平公主、武攸暨以及薛崇胤、武崇敏等人,一同来到秋官衙门刑狱外,入狱十余日的武崇行,今日终得自由。
太平公主坐在车驾中,面上并不欢悦,武崇行被释放,颇费了些手脚,他被捕入狱,虽是武懿宗监视所为,但手持弓箭擅入神都内苑之事,却是确凿无疑,权策探视的时候问起缘由,这倒霉孩子倒是没有瞒着,说是见了婉儿姐姐很是喜爱鸟羽,便打起了神都内苑那些珍稀飞禽的主意,想着多弄些羽毛哄婉儿姐姐开怀,他很久未曾见婉儿姐姐笑过了。
“真真是个狐狸精,却连个九岁孩童都不放过”太平公主恨恨地道。
视线游移,却见牢狱乌黑铁门吱呀打开,两行官差毕恭毕敬将武崇行送了出来。
权策快步走上前迎上,武攸暨动作迟缓些,还拿捏着架子,显得不伦不类,太平公主只看了一眼,便转了开去,注目在权策身上,本还有些畏缩的武崇行,见了权策的身影,疾步奔跑上前,一头栽在权策的腰腹间,呜哇大哭不已。
权策含着笑说着什么,大手放在武崇行的额头上轻轻抚着,武崇行很快止了哭声,仰脸看着他,泪痕犹在脸上,眸中却闪出了雀跃的光彩。
“殿下,可要下车?”香奴在外头提醒了一声。
“不了”太平公主醒过神来,视线却纹丝未动,眼前是温情,是欢喜,她却知权策在背后付出了什么代价,不久前,武后下制,复立北都留守府,庐陵王李显遥领留守,以南阳王武延基为留守府长史,掌握并州实权,太常少卿韩咸为主簿,协助武延基压制庐陵王的大批属官们,大理寺卿宗楚客重审并州案,做的事情却与武懿宗没有两样,在并州大肆安插武三思党羽,事成之后,刘思礼便立时暴毙了。
权策煞费苦心扳倒武懿宗,周全庐陵王,到最后,却是两手空空,白白结下满身仇怨。
“崇行,来给你母亲请安,你入狱几日,你母亲可是操心不少,日后可要多加孝敬,以赎罪过”权策拉着武崇行走到了近前,口中轻声细语的教导着,不着痕迹调和两人的母子情分。
“孩儿给母亲请安,孩儿不孝,累母亲挂心了”武崇行听话地跪倒在地,连叩三个头。
权策负手站在一边,笑着看眼前一幕。
太平公主却在看着他,眼眶渐渐泛红,两行清泪滚滚滑落,口中轻声呢喃。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