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少卿狄光远与宗楚客相对而坐。
狄光远口中说着些大理寺的要务,宗楚客却是神色淡淡的,打不起精神,他与麟台监宗秦客乃是嫡亲的兄弟,兴趣爱好很是趋同,对钱帛阿堵物充满热情,前度被流放岭南,就是因为贪墨了修订武氏宗谱的公帑,武三思将他营救回京后,担任冬官侍郎,本应当是个肥缺,奈何顶头上司是魏元忠那个刻板佬儿,旁边还有李尚隐、萧至忠等人盯着,很是不得自由,深刻意识到做一把手,对贪渎的重要性,因此对杜审言屁股底下的将作大匠职位垂涎三尺,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未料到一个不注意,竟被派到了大理寺来,此地只有严刑峻法,哪有钱帛?
狄光远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从简扼要交代了几宗案件,转而道,“寺卿,并州大案,乃是重案,且涉及犯官,依照法度,应当由御史台和大理寺审理,秋官衙门一股脑儿揽了过去……呵呵,似是有越俎代庖之嫌,不知您以为如何?”
宗楚客闻听此言,立时便精神了几分,谨慎道,“论理确是如此,少卿有意插手此案?”
狄光远连连摆手,“此案微妙敏感,下官乃是外臣,不敢涉入,寺卿乃是皇亲,名正言顺”说到此处,狄光远顿了顿,与宗楚客深深对视,“下官愿助寺卿一臂之力”
“呵呵,少卿好意,本官心领,待我思虑些时日,再与少卿商议”宗楚客未置可否。
“身在大理寺,便要为大理寺绸缪,下官不敢居功”狄光远也不逼迫,点到即止,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
翊善坊,魏王府。
见到门前巍然肃立的贵客,门房如临大敌。
权策只等了一炷香,没有见到迎客之人,返身便走。
“大将军留步”身后传来一声唤,权策转身一看,却只是个锦衣管事,在他身后,武延秀不情不愿闪身出来,他应当是奉了武承嗣的令来迎接的,耍起了小手段,想将权策晾着迫走,武延基开府,武延义已死,他是府中嫡长,尽可以任性,那管事却不行,身上担着干系,终是出声留人。
权策心中担着烦心事,也不怎生待见武延秀,却仍是险些绷不住笑出声来。
光是在他手里,都是被踩过好几遭,连大牢都蹲过的人了,还搞这种小动作,有意义么?
“哼……”武延秀拂袖而走。
权策送给李璟的大宅在修义坊,原本紧靠着原来的北门,扩建之后,已经是内城了。
李璟的书房里,坐着太常少卿韩咸,他品咂着手中的炒茶,这东西是在他眼皮底下,权策弄出来的,对眼前的皇族贵胄底气愈发不足,“奉御,权郎君出关,朝中各方奔走动静剧烈,眼看又是一场风波要起,我等该如何行止?”
李璟瞟了他一眼,有意拿出些实打实的东西镇住他,悠然道,“岂止是朝中,涿州、云州等地,联同安西都护府,无不有所动静,打探秋官衙门在并州的所作所为,忙碌得很呐,武懿宗彻查并州案,有凭有据,又对了陛下的心思,韦温四处钻营,一无所获,表弟此番大动作,逆大势而为,却是欠考虑了”
韩咸坐直了身子,继续试探着道,“奉御消息灵通,那是否该侧翼呼应权郎君一二?”
“少卿,这又是何必呢?”李璟笑着摊摊手,扭了扭脖颈,“我等小门小户,又不是时时都有人在意,也无意攀附哪一方,何必急在一时?待朝堂局势明朗一些,顺势而为便可”
韩咸由衷点头,“奉御说的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