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韩咸行迹怪异,前后不一,到底是何故?”狄光远问出了憋了许久的问题。
“权郎君当出山,不出已不行”狄仁杰沉思片刻,叹息着道。
狄光远似懂非懂,缓缓点头道,“父亲之意,葛绘等人背着他为他谋夺左羽林卫大将军之位?”
“背着他?呵呵,却也不尽然”狄仁杰温厚一笑,见儿子满面迷茫,“权郎君安排韩咸弹劾御史台,怕是在为葛绘晋身之路,用意在于酬功,权郎君不在朝,葛绘经营协调,居功至伟,他当是知晓,只是佯作不知罢了”
“我也是做如此想,若朝中各派旗下人马,都能自行其是,岂不是乱了套?”狄光远心有余悸,他是主张守序的,不喜纵来横去的混乱。
狄仁杰摇摇头,抚须笑而不语,自家这孩儿却还是稚嫩,人心隔着肚皮,哪有谁,定是谁家人马?背叛和博弈才是朝中主流,若真是死水一潭,怕是龙椅上那位最不放心了。
狄仁杰眼神幽微。
长寿二年正月十三,武后下制,夺周仁轨一应赏赐诰封,处以极刑,罢权策太平公主府邑司令职务,任为左羽林卫大将军,总摄北衙操演募兵之事,赐婚后突厥云曦公主,准大理寺卿韩咸所奏,申饬御史台六位侍御史,擢升侍御史葛绘为御史中丞,行御史大夫事。
这道制书下达,朝臣无不惊悚不安,大周朝中三大法司,御史台由葛绘把持,秋官衙门乃是宋璟掌握,大理寺卿更是韩咸,如此一条龙,权策几乎掌握了朝廷法度命脉,比之于武承嗣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有的忧心忡忡,有的火急火燎,但却不知出于何等心思,竟无人上奏疏反对。
他们不反对,权策便自己反对,新官上任的葛绘,连连上本,将三把火烧向了公认的自己人,同时弹劾大理寺卿韩咸、秋官尚书宋璟,处置周仁轨一案,仓促草率,有失公正,请旨彻查,还周仁轨公道。
初时,武后置之不理,葛绘却如同疯癫,死咬着不放,甚至将左羽林卫两位将军武秉德和野呼利一同牵扯进来,大有不将此事办成大案,决不罢休的样子。
武后仍旧不肯松口,大理寺卿韩咸自请降职,秋官尚书宋璟自请出京。
又拖延了几日,武后终是在奏疏上朱批了准字,韩咸降为太常少卿,以冬官侍郎宗楚客为大理寺卿,宋璟转为冬官侍郎,赴北塞监督营造云州、涿州道路,以河内王武懿宗为秋官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