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头目不吃这一套,再三要求,捕头一丝体面都不顾,跪在地上哭诉,鼻涕眼泪横流,抱着头目的大腿使劲儿蹭着,黏糊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愣是不肯松口,弄得魏王府的护卫们无语又无奈。
“再不放手,我便下令强抢了,到时候,就请你们家府尹到我魏王府上来要人”头目横下一条心,指着一个披枷带锁的刺客,厉声道,“将他夺了来,为南阳王复仇”
“谁敢?将人犯全部带走,若有阻拦,以抗法论处,格杀勿论”捕头从地上站起来,浑似换了个人,挺胸拔背,声如洪钟,手下的捕快动作迅速,横刀纷纷出鞘,将刺客保护了起来,一边向街道上走,一边小心戒备。
魏王府护卫头目眯起了眼睛,侧脸要对手下人使眼色,迎面却是绝地的一张大脸,“兄台,这是有不便之人入了官?若要杀人灭口,可要紧着点儿时辰,进了官衙可就不便给了,找个兄弟换套衣服再行事,小心稳妥,须记得,你们的主人是南阳王,最是好风评的贵人,莫要给他抹了黑”
头目身子一震,盯着绝地看了许久,徐徐吐出一口长气,浑身肌肉都松弛了下来。
太初宫,武成殿,武后常朝。
缓过气来的吉顼开始了规模浩大的反攻倒算,他没有直接打击刘幽求,那样太便宜他了,他要让刘幽求眼睁睁看着同党一一折翼败落在面前,到孤立无援之时,再将他一点点踩死,钝刀子割肉,这才是刘幽求该得的死法。
“陛下,臣以为,萧至忠蒙陛下特恩简拔,自边塞绿袍官,骤然升为冬官侍郎,不思报效朝廷和陛下,熟稔所掌部务,有所建树,反倒游手好闲,治事涣散,放任属下贪墨成风,如此辜负皇恩,心肠不可问,应加以严惩,以儆效尤”
“陛下,地官侍郎陆象先,经手财赋税务,备极严苛,致使各道地方催逼赋税,民不聊生,咒骂之声闻于朝野,累及陛下清誉受损,所谓主辱臣死,陆象先若有心肝在,应当自绝于天下,以谢陛下”
……
武后高踞御座之上,俯视着朝臣你方唱罢我登场,不少平素中立或者同情李唐的,都对吉顼随声附和,性情刚烈强势的李昭德沉默不语,一度出手压制武承嗣的岑长倩也如同老僧入定。
这便是朝堂势力消长,人心所向?那她可以趁势宣布立武承嗣为储君?
武后带着深深的犹疑,也有一丝不屑,她并不相信,换了武承嗣住东宫,若能安分守己,他不一定能做得比李旦好到哪里去,若是不安分么,哼哼,下场却是一定比李旦更惨。
武后神游物外,细细思忖其中利弊。
突然间,门外有通事舍人闯入大殿,将殿中撕咬的朝臣撞翻在地,伏地禀报,声音颤抖,“陛下,方才神都南市发生刺杀案,金紫光禄大夫权策,南阳王武延基遇刺,两人都身受重伤,刺客为护卫所擒,经洛阳府审讯,背后主使者,乃是,乃是淮阳王武延秀”
“混账,你定是胡言乱语,左右,与我拿下他”武承嗣出离了愤怒,大好的局面在手,眼看就要尘埃落定,他怎能容忍如此噩耗,全身上下无处不发抖。
“你才是混账,大殿之上,敢对朕的臣子发号施令,你是想当太子,还是想当皇帝?”武后低沉冷厉的怒斥从后方森森传来。
武承嗣摇摇欲坠,嘴唇由红润变成惨白,呜呜大哭,“陛下,陛下,臣失言,臣有罪……求陛下为臣做主……”
武后冷哼一声,问道,“武延秀何在?权策和武延基伤势如何?”
“洛阳府已将淮阳王拘捕归案,权大夫和南阳王尚且昏迷不醒”通事舍人据实以奏。
“呃呃,嗝”听闻长子和三子一个昏迷,一个入狱,还很有可能是同室操戈,经历过一次丧子之痛的武承嗣一口气没有喘过来,哐当一声,直挺挺拍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