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武延秀翻了个冷冽的白眼给他,丝毫不领情,将残片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眉目愈发愤恨,“你可别忘了,吉顼那厮是怎生折腾来俊臣的,不动声色将来俊臣推出去打头阵,还有怎生恶事他做不出来?这份奏疏说不定还要在那份同样挂在来俊臣名下的请废皇嗣的奏疏之前,你说和亲之事没有宣扬开,等到那时候再着手张罗,黄花菜都凉了,又岂是吉顼老贼手笔”
姜隆缓缓点头,“主人所虑极有道理,吉顼贼子老奸巨猾,确有可能早早谋划下这些阴招,来俊臣入狱,计划不能实施,才将奏疏毁去,都是属下无能,若非机缘巧合,竟毫无察觉,愧对主人倚重”
姜隆一脸羞惭,头深深垂下,无颜见人。
“此事怪不得你,谁又能想的到呢?呵呵”武延秀声音漂浮,如同不青萍雨过不着痕迹,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刻骨铭心,“生在帝王家,还能指望什么呢?我的亲兄长,呸……”
姜隆听出他的滔滔恨意,赶忙将头又垂下几分,这是他处心积虑乐见的,只是仍在心中腹诽,武延秀最是适合生在帝王家了,我可以负人,人不可负我,旁人为他便是理所当然,他为旁人,却是绝无可能,遭了黑手便怨天恨地,浑然忘记了武延基如今闲赋在家,全是拜他所赐。
“主人不可轻举妄动,此事真伪尚未查清,或许是吉顼一人所为,也说不定”姜隆仍然尽心劝说。
“吉顼,不过一恶犬而已,没有狗骨头,怎会跑得勤快?休要多言,要核实真伪,也并不难”武延秀搓搓脸,双手再放下,已然纯良真挚,很是讨喜。
“主人,此时,您或许已经在旁人密切注意之中,还须小心才是啊”姜隆又劝说了一句。
武延秀斜眼看他,轻蔑摇头,皇家贵族有贵族的玩法,要求存,要固宠,不只是一句小心就可以的,适当的时候,还要善于表现,直抵要害,要去抢,去争。
武延秀挥退姜隆,平息了下心气,背着手做轻盈洒脱状,去了武承嗣的书房,刚要屈指敲门,门突然打开,里头拱出一个笑烂了一张脸的少年,朱南山。
“见过淮阳王,小的告退”朱南山的笑容挥之不去,他从权策处,没有拿到骑鹤的十万贯,但得了默啜可汗有意和亲的消息,既然权策将他写的奏疏撕毁不用,无人知晓他曾为权策所用,将消息卖将出去,不失为找补损失的好路子,他第一个就想到了魏王武承嗣,得到了十五万贯的许诺,真不愧是亲王,权策枉自享有大名,抠抠嗖嗖,比人家差了老远。
武延秀很想在这个祸根脸上捶上两拳,强自按捺住,点了点头,任由他远去,“父亲,孩儿延秀求见”
“进来吧”武承嗣声音中带着丝丝喜气。
“父亲,孩儿听闻突厥要和亲,可是大周有贵女要下嫁蛮荒地?”武延秀举起茶壶为武承嗣斟茶,随意问道。
武承嗣腾地站起身,到书房外四处张望,压低声音严厉训斥,“混账,你听谁说的?与你无干之事,休得乱说乱打听,封好了你的嘴”
武延秀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口中如同抹了蜜,“是,却是与孩儿无干,但愿这个消息能助父亲一臂之力,早日正位朝堂”
武承嗣面露得色,上下打量着英俊挺拔的武延秀,欢喜之下,口风并不如以往紧密,“三郎我儿有心了,这个消息,的确干系甚重,若真能运作得法,为父分量必将更上一层楼,对于你,说不得,也是一桩喜事”
武延秀佯作无知,央求缠磨,想要得知喜从何来,只是武承嗣却不肯细说分明,只说让他好生等着便是。
武延秀求索不得,带着些怨气怏怏而去。
待出了书房门,他脸上显眼的怨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