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之言,不可呈于公堂,与友人作闲谈之资倒是无妨”护卫快马远去,邓怀玉如是安抚自己。
他竭尽全力去忘记,朝中波涛汹涌,自己的一封信,或许酿成不为人知的阴谋漩涡。
如意元年腊月十八,大理寺正狄光远彻查泉毖遇害案完成,自新安县返回神都。
他已然知晓神都恶斗,武承嗣一党气焰嚣张,占据上风,父亲等人勉力支撑,摇摇欲坠,司马承祯惨死,魏元忠流放,娄师德罢官,贼党穷追不舍,矛头直指暗中发力的苏味道,吉顼奸贼阴招迭出,已成心腹大患。
狄光远一路快马加鞭,傍晚行至神都郊外,已经迫不及待,按了一把随身背着的行囊,里面硬鼓鼓的,全都是证据,咬咬牙根,下令派出一队官差,直扑魏王府。
眼看部下已经离弦之箭,狄光远一身的力气散掉大半,所谓买定离手,这队官差派出,人事已尽,无论成败功过,都只能听天命了。
“前方有座庙宇,进去休憩片刻,用了素膳再走”狄光远艰难地下了马,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
拖着疲惫的身躯拾阶而上,狄光远抬眼看了看门匾,韦陀护法菩萨庙几个字映入眼帘。
“护法?却不知护的是谁?学的又是谁家的法?”
狄光远嘴唇微微抖动,喃喃自语,他景从父志,以扞卫李唐为己任,效力犬马,不敢有怨言,眼见朝中风浪重重,死节殉难之人不计其数,朝中同僚如同割韭菜,以生死轮替,以天人永隔,过不几月,便是满眼新人生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值么?”狄光远茫然,也委实难以索解。
“也罢,轮也该轮到我了”狄光远进入寺庙,与寺僧打了商量,张罗了素膳,却无心吃喝,随从官差也都是心事重重,无人开口,只剩下干巴巴的咀嚼声,他靠着一根廊柱,身心俱疲,闭目假寐,缓缓神。
手上突地一沉,狄光远猝然惊醒,四下里看,只看到一角灰色僧袍,迅速隐入一处竹林中。
这是一颗石头,外面裹着一张麻黄纸,上面的字迹潦草凌乱,很是丑陋。
“莫动武延秀,有大用”
狄光远脑子一机灵,一跃而起,非常时期宁可信其有,昂首下令,“休要再吃,速度起行,追上前队,撤回命令,今日亏了各位同僚,回头我请你们悦来客栈享用一餐,以作补偿“
“是“众多随从轰然领命,纷纷扔下饭碗,疾步奔出,跃马扬鞭,急促的马蹄声踏破寒冷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