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没有实证,但有间接证据,昨夜王勖得了风眩之症”
“你退下吧”武后摆了摆手,面上古井无波,轻声呢喃,“却原来,是你们姨甥俩在斗法,却是坏了旦的好事,他可是好容易才长出一点乳牙呢”
武后突地笑出声来,“越来越热闹了,只是可惜了佳句,渡尽劫波兄弟在,哼哼”
笑声半晌方歇,武后环顾四周,大殿空空荡荡,无边的空虚和压抑令她难以忍受,“传秋官衙门刑狱卷宗……”
太平公主府,正堂,太平公主衣着素淡,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不修妆容,显得有些憔悴。
她在等,等那个奉旨来查她府中奸佞的人。
转头四顾,心中微微慌乱,吩咐侍女,“将小娘子抱来”
薛嫘年方四岁,粉雕玉琢,万千宠爱,浑然不知愁滋味,倒腾着小短腿几下子冲到了身前,大眼睛一闪闪的,“母亲,女儿想念迟迟姐姐了,何时能去姨母府上?”
她和兄长薛崇简、武崇行在义阳公主府过的时日很长,与权箩小姐妹俩情谊深厚,不时惦念。
太平公主未及回应,香奴从外间匆匆进门,眉宇间愁云凝结,“殿下,权郎君来了”
权策迈步进门,远远看到权箩,便蹲下身,张开双臂,将急冲而来的小小身子抱在怀中,咯咯咯的娇笑声在正堂回荡。
权策抱着薛嫘上前,躬身行礼,“权策拜见殿下”
“哼”太平公主面上的丝丝笑意迅疾敛去,冷声道,“权大夫,你可是奉旨钦差,可审出什么来了?谁是奸佞?”
“张昌宗”
太平公主闻言一惊,眼睛眯起,“你抓了他,对他动刑了?”
权策摇头,将薛嫘放下,在怀里掏出一个茶包,用桌案上的茶具,冲泡了一杯金盏花茶,递到太平公主面前,“没有,我没有抓他,也没有动刑,我相信,他会主动承担起责任”
“呵,不要指望他为主献身,即便他愿意献,也只有在床榻上”太平公主早已看得通透,低头看了看杯中亮黄色的茶水,送到唇边,啜饮一口,抿了抿唇,眼睛亮了亮。
“殿下,公主府中出了奸佞,您应当亲自面见陛下陈情,将奸佞献与陛下处置”权策的话意味深长,两手张开护持着,任由薛嫘在身上爬上爬下。
太平公主微微一怔,随即恍然,似笑非笑看了权策一眼,“难为你替我想得这般周全,你就不怕,他到了母皇身边,对你不利?”
权策只是笑了笑,武后是何等人物,怎会受困于区区男宠,张昌宗初入宫中,要想混出头,在朝廷兴风作浪,很是要一些时日,那时候,明枪还是暗箭,他都自信接得住。
太平公主眼见女儿用嫩嫩的小手在权策脸蛋上抓来捏去,一向智珠在握,和煦如春风的俊秀脸蛋被挤得奇形怪状,面上多了丝丝温馨的笑意,“盘算得是好,只是我失了张昌宗,你要应我一个条件”
权策心头古怪,询问地看了她一眼。
太平公主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一字一顿,“唤我姨母,一生一世都要唤我姨母”
权策仰着面,闻言更不迟疑,听话地唤了一声,“姨母”
昔日上阳宫,太平公主邀权策一道欣赏单乐器的演奏,权策奉上梁祝乐曲试探她的心意,彼时,太平公主与武攸暨还没有成为怨偶,他第一次唤太平公主姨母。
一晃三年,风雨如磐,如同隔世。
太平公主脚下一软,跌倒在地,权策赶忙搀扶,她却不管不顾,伸手将权策整个拥在怀里,紧紧地,深情而又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