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守业大惊失色,“都督,难不成与安戎城开战是真?为何下官不曾知晓端的?兵凶战危,未得朝廷旨意,实在不宜轻率挑起边衅,恐引火烧身”
“你看这副阵仗,是本督在挑起边衅?”韩咸深深看着他的眼睛,似要看进他的心里,“长史高才,如何行军布阵,可有见解?”
程守业干咳两声,趁这个空当,眼珠转了几转,计上心头,“都督,还请,那个,屏退左右”
韩咸笑了笑,挥挥手将堂内属官赶了出去。
程守业凑到韩咸身边,苦口婆心规劝,“都督,你可莫要忘了,那商队已经入了吐蕃境内,此时起了战火,吐蕃方面将商队一口吞下不说,怕还会公之于众,资敌,可是要命的罪过呀”
韩咸恍然大悟,很是感激涕零,“确乎如此,无长史,我几乎误了大事”
“都督过誉了”程守业松了口大气,趁热打铁,“为今之计,还是当上奏陛下,将剑南道倒行逆施之事揭露于朝廷,即便不能如愿,也可收得一段时日的缓兵之效,从容做些布置……”
“布置?如何布置,长史足智多谋,可有以教我?”韩咸眉花眼笑,不耻下问,亲手将倒满茶汤的茶盏捧给程守业。
“或许,可设法与安戎城搭话,演一场双簧,双方各自虚晃几招,做些样子罢了……这许多军饷辎重,都督,宁不动心乎?”程守业小心翼翼说出自己的计划,循循善诱。
“不妥不妥,吐蕃人狼子野心,我等虚晃一枪,若是他们趁机假戏真做,松州岂不是要糟?我韩咸虽贪财好利,这等卖国求荣、数典忘祖、遭人万世唾骂的丑事,决不肯为”韩咸对着程守业,一字一句咬得清清楚楚。
程守业听得坐立不安,急切之下,脱口道,“都督多虑了,吐蕃赤都松、论钦陵正与苯教巫师缠斗,去年底在安西又刚吃了大周的败仗,根本无暇顾及东面……”
韩咸诧异地看着他,敬若神明,“哎呀,程长史竟是能掐会算?吐蕃内情虚实,你如何得知?”
“呃,咳咳,都是侥幸,侥幸分析得来,那赞婆到安戎城,将商队物资一口吞下不说,还征收重税,岂不是他们争权夺利,濒临撕破脸皮的表现?”程守业掩饰一番,努力自圆其说。
韩咸闭着眼睛沉思半晌,“为今之计,做两手打算,一面上奏疏,另一面嘛……”
“派出小股精锐,将走私商队掳回松州,非但去了资敌恶名,也可将货物独占,又是一手油水啊”
“都督三思啊,剑南道各州送上的军饷物资,比之于商队的货物,价值多出百倍不止……”程守业心中惨叫,继续力劝。
韩咸摆手安抚一二,应允道,“你设法去与吐蕃人联络,既是晓得了他们外强中干,定要为大周谈个好条件出来”
程守业还待再说,见韩咸眉眼之间出现了些犹疑之色,又硬生生止住,“属下遵命,还望都督切莫心急妄动,宽限属下几日……”
“知道了,你去吧”韩咸不耐烦地挥手,让程守业退下。
“呸”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韩咸一口浓痰吐在程守业刚才的坐榻上。
不要祖宗的狗东西,守业,守你老娘的业。